彩礼是那么好退的吗?说?汇钱就汇钱。
娘家啥情况,于金兰是再清楚不过的。她家姐弟三?个, 差不了几岁。兄弟要?娶媳妇儿,给说?和的姑娘家看不上?他?家在穷山沟沟里,说?是给一百四十?块的彩礼才嫁。于是家里就将指望全托付到了她妹子身上?,当初吴和李和她妹子定婚时,家里不多不少正?好要?了一百四十?块。
吴和李先前给的七十?块彩礼,前脚给了后脚就被送去了兄弟的未来岳丈家。如今再想退还彩礼,就先得从弟弟的岳丈家把钱要?回来,可一旦张了这个口,弟弟这门婚事就也算是黄了。
于金兰又急又气,越想越觉得娘家如今落到这样一个左右为?难的地步,全都?是吴和李害的。他?不仅害了她妹子的名?声?,还要?害的她弟弟娶不上?媳妇。
于是跟丈夫撒完气后,又跑到孙政委家去闹。于金兰不是个没主意的人,她此次的打算一共有两?点。一是为?了给妹子出气。人家早就找好了下家,可怜她妹子还在家里做着?和他?结婚的美?梦。二?则是为?了搞坏他?的名?声?。因此她一上?来就骂他?忘恩负义,声?称两?家没有退婚。
一旦名?声?坏了,跟他?相?看的姑娘肯定会翻脸走人,这样一来,吴和李没了下家,最后肯定会乖乖上?门求和。再者,他?在部队的名?声?完了,人自然也就没脸在部队上?再呆下去了,到时候不想转业也得转业。这也算是一箭双雕,间接达成了最初的目的。
于金兰的算盘珠子打的啪啦响,却没想到一上?来就遇上?了一个厉害人。
阮清不仅将她怼了回去,还让人去叫她男人来。于金兰在吵架的场合上?从来没有吃过亏,这次是唯一被唬住的一次,就在她气势被迫弱下来,快速思考对策的时候,杨营长被人从家里薅出来了。
他?一到孙政委家门前,一看家属区几乎所有的住户都?出动了,瞬间就觉得头皮发麻。
“你在这里吵吵啥?家里还不够你闹的?”杨营长先是呵斥一声?他?老婆,然后赶紧跟玉珍嫂子赔礼,“这婆娘不晓事,嫂子你别见怪,我这就带她回去。”
杨营长拉着?他?老婆的胳膊将人往回拽,她老婆却不肯罢休,嘴里嚷嚷着?必须给个说?法。
杨营长道:“你要?啥说?法?再闹!再闹我这兵也不当了,一家子回去种地去。”
“回去就回去,”他?老婆叫嚣着?,“正?好转业,这破地方老娘还不乐意待呢。”
看客里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嗤笑道:“还惦记转业呢?改天你男人营长的职务一撤,可真要?回去土里刨食儿去了。”
杨营长连拽带抱的就要?带着?人回去,阮清却不肯罢休。
她朗声?道:“杨营长,还要?请你等一等。”
“金兰嫂子刚才声?称吴连长和她妹子还没有退婚,说?吴连长是始乱终弃。说?这种坏人名?誉的话是要?负责任的,既然你是他?们之前的媒人,就请你当着?大家的面?证实一下,吴连长和你妻妹到底有没有退婚?还有,男方先前给出去的彩礼到底有没有退还?”
杨营长一下子就被问住了,他?进退两?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踌躇了半天,最后打着?商量道:“吴连长,这都?是家事,要?不改天你来家里,咱们再好好说?说?。今天这种场面?就不要?再说?下去了吧?”
吴和李还没有来的及开口,阮清已道:“啥叫家事?杨营长,请你好好看清楚如今的局面?,你的妻子当众坏人名?声?,不只是吴连长,受到牵扯的还有我跟张水秀同志,还有玉珍嫂子一家。想必你也听说?过,吴连长如今是有对象的人,他?的对象就是这位张水秀同志。”
阮清指着?身边的张水秀,道:“我作为?他?们的介绍人,无端成了做下作勾当的人,张水秀同志更是成了破坏别人婚事的第三?者。你今天要?是不当着?大家的面?将事情说?清楚,我就亲自去找你的领导,看看干部家属这样坏人名?誉,是不是真的就没有任何的处置办法?”
阮清这一招是跟于金兰学的,她开口闭口都?拿找领导威胁人,如今换了她们站在理上?,也要?让她尝尝受制于人的滋味。
杨营长终于发现今天的事情没有办法善了,于是只好说?道:“吴连长和我妻妹确实是我做的媒,不过他?们两?人如今已经退了婚了,两?家现在没有任何纠葛,各自婚嫁自由。至于彩礼,那肯定是要?退的,可咱们这事毕竟出的急,我岳丈家就是将彩礼钱寄回来,也得再等些时日,吴连长,你就再宽限几日吧?”
他?老婆急了,阻止道:“你说?的啥话?为?啥要?退彩礼,明明就是姓吴的骗了我妹子......”
“你闭嘴!”杨营长呵斥了一声?他?老婆,又朝玉珍嫂子和阮清等人道:“乡下婆娘不会说?话。今天过错都?在我们,我替她跟你们赔礼道歉。”
真相?得到了澄清,阮清便没有再拦着?杨营长带他?老婆回家。几人重新回到餐桌上?,却都?没有了胃口。
吴和李对今天的闹剧感到非常抱歉,他?跟众人道歉,说?都?是因为?他?,连累了大家。玉珍嫂子则道:“遇上?这等不讲理的人,也只能自认倒霉。不过还好阮清主意正?,让那杨营长当众澄清,否则要?是今晚的话传出去,你的名?声?总要?受损。”
几人没说?几句话,孙政委就匆匆回来了,一进门就问:“咋回事?”
玉珍嫂子赶紧将他?拉到卧室里去细说?。
张水秀情绪有些不好,吴和李就打算早早送她回招待所去,两?人刚走到大门口,张水秀又让他?先在门口等着?,自己?回去找阮清说?几句话。
阮清见张水秀去而复返,便知道她心里有疙瘩。她道:“这事确实是吴和李做的不妥当,他?先前不能将事情处置妥当,这才导致你也受了牵连。可话又说?回来,吴和李一个大男人,遇上?于金兰那样的,只能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好在那个杨营长还算有些当机立断的眼色,不然这事还有得掰扯。”
张水秀道:“先前看见于金兰,我心里确实怪他?,可刚才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他?一直把我挡在身后,我就是再大的怨气,这会儿也消了一些了。姐,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彩礼的事?”
“你是说?吴和李给于金兰家的彩礼钱?”
“嗯。”张水秀点点头,道:“之前的事吴和李也没有瞒着?我,他?早就跟我说?过两?家的恩怨,也说?她家拖着?不肯痛快退彩礼。先前我还劝他?要?急事缓办,彩礼要?退,但不能闹的太难看,以免影响他?自己?的名?声?。可如今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再忍下去可不是我的性子。”
阮清想了想道:“要?就要?吧,经过这次,于金兰已经理亏了,就算事情再闹大一次,咱也不用怕。再者,彩礼的事最好速战速决的好,要?是拖得久了,反倒成了说?不清的事了。”
张水秀得了阮清的建议,脸上?的郁闷终于少了一些。
回招待所的路上?,她见吴和李始终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神色,便道:“这次的事,我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知道我的性子,最不喜欢牵扯到别人的是非里去,你要?是再有下次,咱俩就啥话都?不说?了,直接一拍两?散。”
吴和李赶紧保证道:“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张水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我问你,咱俩现在是不是在谈对象?”
“当然!”
“那你的事就算是我的事,我的事也算是你的事?”
“自然是这样的。”吴和李以为?她还在敲打他?,这时便是啥话好听就说?啥话。
杨营长将他?老婆拖回去后,两?人又是大战了一夜,吓得孩子哇哇的哭,但两?口子谁也没有心思哄孩子。
战到天亮,杨营长又改成苦口婆心模式,劝道:“你不敢再闹了,之前团里已经找我谈过话了,话里话外都?是我没处理好家务事。我不是吓唬你,这件事影响非常不好,你要?是再闹,我这营长直接就不用再干了,咱们一家子就打包回老家,到时候你心疼你娘家,就帮着?一起下地挣工分去吧。”
于金兰抹着?眼泪,“你就不该说?彩礼的事,我娘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真退了彩礼,我兄弟就得一辈子打光棍。”
杨营长听着?他?老婆的想法,心里觉得荒谬至极。咋?你兄弟娶媳妇,还要?找个冤大头给填窟窿?
可一想到她情绪刚刚缓和下来,不敢再激,便也放缓了语调,道:“有些事我没跟你说?,上?回和你妹的事,吴和李是打过结婚报告的,结果隔了没多久就说?要?退婚,又隔没多久,他?又打了恋爱报告。这件事反反复复,已经引起了司令部和政治部的注意,前几天上?面?找孙政委谈话,人家是半点面?子都?没给我留,直接将事情捅了出去。”
“你还不让我提彩礼的事情,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昨天晚上?当机立断先低头说?了软话,就凭你胡搅蛮缠这一条,被有心人宣扬出去,只怕上?面?又要?找我谈话了。”
于金兰被丈夫说?的心里越来越虚,但还是死咬着?不松口彩礼的事。她扯起衣襟擦了擦眼泪,转移了话题,“我去烧两?个鸡蛋,你吃了先去上?班,其他?事我再好好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