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姊,5、6楼练习室的钥匙我已经点过收起来了喔。」
这时,另一名同样为工读生的少女,单肩背着大提琴,手上提着包包从办公室后面的门走出来,对被她称作巧巧的学姊说到。
「好喔。舒茵你接下来还要打工吧?赶快去吧。」沉巧将看向门外的目光收回。
「嗯,那我先走了……呜哇哇!我快迟到了!」杨舒茵习惯性看了眼手錶,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惊叫出声。
她握紧大提琴的背袋,再一次向沉巧打了招呼,「那我走了巧巧姊!」
话语未落,杨舒茵人便先一步消失,让沉巧连回话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追到门口朝她的背影大喊:「现在才五十分欸舒茵,你不是六点的班吗?」
「不搭五十分的车就要等到六点啦!所以死都要搭上这一班!」杨舒茵同样大喊回应,让原本沉默的大楼瞬间充满两人的声音。
望着杨舒茵的背影迅速缩小、消失,沉巧无奈地笑了笑。
杨舒茵拚了命赶到公车站时,公车刚好响起了即将关门的铃声,吓得她伸长双手向司机左挥又摆,模样十分滑稽。
所幸,司机看见了从不远处飞奔而来的杨舒茵,停止了关门。
杨舒茵此刻最庆幸的,就是学校的公车站设在校区内,又是这号公车的终点站,加上学校在住家少的半山腰、大多乘客都是本校学生,所以儘管她用夸张的姿势拦下公车,奇怪的行径也只会被本校生看见,而且现在刚好不是搭车的高峰时间,车上就只有寥寥几人。
这种运气一生中不可多得啊。
「谢谢……」
终于赶上公车的杨舒茵气喘吁吁地向司机道谢,然后迅速放下大提琴在最前方的座位坐下,才把手伸进包包里要找悠游卡。
不过因为大提琴没有固定好,所以当公车一开始前进,琴身就随着公车东倒西歪,杨舒茵只好收回手先把大提琴在双腿前放好,用一隻手紧紧拉着背带,确定琴不会倒下后才继续翻找背包里的悠游卡,往刷卡机「嗶」了一下。
把悠游卡放进背包,准备再度将视线移回前方时,杨舒茵注意到了邻座的人。
对方隻手撑着下巴靠在窗框上,另一手轻扶着大提琴,一双深邃的黑眸专注地注视车窗外,几缕发丝经过脸颊垂在肩头,画面寧静得彷彿置身于他处。
「李雁茹?」
杨舒茵不自觉脱口而出。等到发现自己发出声音后,对方早已经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目光,让她一瞬间有些慌乱,但是因为有过许多打工经验,培养起了她灵机应变的能力,所以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我是杨舒茵,你认得我吗?我们同班的。」杨舒茵指着自己说道。
「嗯,我知道。」李雁茹礼貌性地掛起笑容,如此回应。
事实上,李雁茹并不擅长记住他人的脸和名字,但是她记得杨舒茵。在课堂上第一次听了杨舒茵的演奏之后,李雁茹就深深被她的音乐所吸引,往后的课程中若是有机会听见她演奏时,李雁茹便会凝神细听。
那是一种独特的詮释,彷彿为音乐注入了新的灵魂,穿透表面、直触内心,就连杨舒茵本人所散发出的气场也完全改变,即使同样身为学生、身在同一间教室里,也会不知不觉变成她的听眾似地融入演奏。
最重要的是,她的演奏总会令李雁茹的心里涌起一股熟悉且怀念的感觉,彷彿回到了过去,而她自己怎么也无法拉出那样的声音。
但是,李雁茹纯粹是以一个欣赏者的角度去看待杨舒茵,所以除去不可避免的基本招呼,她几乎不曾正式和杨舒茵说过话,也没想过要主动与她搭话。
就算透过玻璃窗反射看见她上了公车,只要没有对上眼,李雁茹就没有要出声打声招呼的意思。因为就算是同班同学,一般人也很少会和不熟的人搭话,没有共同话题反而会让双方尷尬。
却没想到,竟是杨舒茵主动来与自己说话。
杨舒茵绽开笑容,道:「真的吗?好高兴喔。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说说话,因为大提琴科的女生不多,所以想说可以的话大家都能认识认识,难得成为同班同学了。」
「确实是这样呢。」李雁茹沉吟道。
景乐每年开放的名额本来就不多,近年专攻音乐的人又有下降趋势,加上有些人会选择到国外进修,因此各科的新生人数逐年减少,今年大提琴科的新生总人数甚至不到十人。
「而且,怎么说呢……」杨舒茵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开口,「每次上课的时候,你都很认真地在听我拉对吧?不只是表面上认真,而是真的在体会我所演奏的音符……我有这样的感觉。」
李雁茹看向杨舒茵,见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拉着大提琴背带的双手,指尖不安分地相互摩擦。
「所以呢,我很想认识你。」
说完这句话,杨舒茵陷入短暂沉默。但不是出数秒便又笑了出来,转头面向李雁茹:「这样讲好害羞,会不会很奇怪啊?」她脸上带着红晕,吐槽自己刚才的发言。
李雁茹微微睁大双眼,一时之间没有答话。
「果然,很奇怪吗?」没有得到李雁茹的回覆,杨舒茵有些失望地垂下肩膀。
「不。」李雁茹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明显变得温柔,「我只是,有点惊讶。」
杨舒茵闻言愣了一下,接着重新绽开笑容。
「那么那么。」调整了姿势,杨舒茵上半身转向了李雁茹,「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当李雁茹再次对上杨舒茵的视线时,她露出了三年以来,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好。
*才发现自己的空白不是全形的......又要再修一回,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