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终是要走,她不知晓之后又该去向何方。
也没有人可以告诉她一个答案。
面前的夜色依旧寂寥,平浅的月光一如每一个存着明月的夜晚,可明日非昨,每一日的昨日便就是这般永永远远地过去了,每一日的明日也终会到来,不因任何一个人而圜止,就像这天地的春起秋落,也不会因任何一个人的存在与毁灭发生变换。
绫杳不知愣愣呆坐了多久,直至不甚擦过腰封的手腕好似碰到什么硬乎乎的玩意,她才猛然想起白日间那个奇怪的人影。
漂亮的银质耳环在月下光华流转,借着不甚明朗的光,小姑娘隐约仔细看清了上头奇异的暗纹攥刻,确乎是她从未见过的纹样,却又不失大气和豪迈,应当属于她从未见过的哪个异族图案。
不过在这塞边之地也不甚奇怪了。
而那人奇异的双瞳终也只在万般繁杂的思绪中一闪而过,埋没在了最底下。
…这般奇怪的人反正也不会再见了。
再度伸了伸懒腰,绫杳随手将那个耳环塞紧了怀里,迎着依旧滂沱的黑暗轻手轻脚地翻下屋顶,灵活地直接从大开的窗棂直接跃入了屋内。
灯油不知何时被烧干,从窗棂渗溢而进的光将桌椅拉出一道长长影子,延申至更远的黑暗之中,直至完全融为了一体。
小脑袋昏昏沉沉,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大大打了个哈欠,摸着黑边往床榻走时心中边还盘算着距离天光大亮自己还能补上几个时辰的觉,然在腰带扯落地瞬间,绫杳却才像是猛然意识到什么霎那回眸,残存的睡意瞬然消散,平稳的呼吸顿然收束,瞪大的杏眸映出那徘徊在光与影间的窗棂——
她方才去屋顶时走的并不是窗户。
方且她白日间嫌弃外头吵闹,至那个奇怪的贼偷之后她就烦得将木窗关上了,她还尤记那靠内的窗锁有些年久失修,她那时反复扣了几次才将那窗页扣上…
屋里…
有人。
须臾的念头颇生的同时,一道木头吱呀的晃动声在寂静无比的屋内显得尤为突兀。
“…谁?!”
一派黑暗之中,绫杳下意识朝着那声音处转去,那仿佛蓄藏已久的人影却是更快,像是早有有准备般的迎面避开她的拳风之后,一道满是暗劲的腿风便朝着她直直扫来…
腿脚相接的破空之声继是响起,而外头过路的乌云蔽月,好巧不巧地将唯余的光亮都给包裹,全然的黑暗之中小姑娘抽着气方想蕴起灵力来,因着对方的攻势下意识后退躲闪的脚踝却在下一刻猛然勾上身后隐藏在黑暗中的小凳,瞬息的重心不稳令得绫杳迎面便要磕上那有棱有角的长桌——
“腿法不错,招式尚可…”
天旋地转的黑暗片刻,她只感觉腰间一紧,再到看清眼前之人时,对方已是旋抱着她顺势一齐缓冲着滚进了旁侧柔软的床榻上,四目相对之间,便只听得对方的一声轻笑:“可惜…就是没什么力道。”
她却瞬然感觉太阳穴突突胀疼起来,直至短暂的一阵眩晕之后,她才看清头顶那双笑意俨然的双眸,骇然道:“…是你?!”
“我好像白日便提前给你打过招呼了…”
明月重新展露,那双异色的双眸浅浅折束着远处渗溢的月光,却好像在黑暗之中显得异常明亮,对方身上并无想象中的异味,也没有别的什么味道,唯有衣料摩梭之间好似浅浅可闻的,那股被太阳曝晒得暖洋洋的干净气息充斥鼻尖。
“今夜叁更,准时回取。”
“是你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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