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去看看她吧,琛华想。
纵然父君不重视自己,满朝文武都看不起自己,但母后还是疼爱他的。
他是她唯一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纵欢爱可欺,纵信义可毁,但这母子间的情感却割舍不断,也断断做不得假。
与一般当母亲的比起来,母后她少一些温存言语,也甚少主动来关心、过问你什么,但那是因为她性子偏冷,又独居这高位的关系。
回想从小到大,凡事自己提出来的,哪怕再任性、再离谱的要求,母后也甚少违拗。
她还是对自己好的,至少比父君真心得多。
如今她凄凄惨惨地在诛仙台上已这许多日子,会不会日日都在挂念自己,盼着自己去看望她呢?如若这样,那自己还真是不孝。
琛华催了云头,直奔诛仙台。
诛仙台上,有人比他早到一步。
轩辕広身着沧海龙腾的墨玉锦袍,大袖翩翩,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
“最近前线战事吃紧,我便也忙些,误了过来关心天后,天后可会怪我?”他佯做问候。
姜懿冷冷回敬:“陛下身系三界之安危,臣妾微不足道,不敢劳陛下分神。”
“呵呵,”轩辕広似乎心情很好,姜懿的冷嘲热讽也全没放在心上,在她跟前转了转,接着道:“天后倒是好耐心,怎么也不问问我前线现在打得如何了?”
他饶有兴味地瞧了她一眼,幸灾乐祸道:“毕竟一个是你大哥,一个是你儿子……啊,不如让我们来猜猜,天后心里是更希望姜赤羽杀了青澜呢?还是希望青澜要了姜赤羽的命呢?”
姜懿有些紧张,“青澜他,现在如何?”
轩辕広对她这个反应甚是满意,点点头赞许道:“看来我猜得没错了,在你心里果然是这个儿子胜过一切!竟然连自己亲生大哥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
姜懿也笑,讽刺道:“亲大哥?他是亲大哥就不会杀了阿岚,不会让澜儿与我骨肉分离!”
“你说得没错,”她抬起修长的脖颈,依然是不肯低头的神情,“在我心里,澜儿胜过一切!我活着,不过是为了等他回来,再见他一面。不然你以为,我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好牵挂的!”
“听上去,天后倒是个情深意重的好母亲。”轩辕広冷冷讽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个琛儿的。虽然没出息了些,但好歹也是你怀胎三年生下的呢。”
“呸!琛儿就是像足了你,才如此没出息!”姜懿不屑一顾道:没血性,没担当!我真羞于当他的母亲!”
轩辕広一扬手,便有五个指印落在姜懿的面颊上,寒声道:“你莫忘了自己现在是阶下囚!不再是那个盛气凌人的天后娘娘!”
他向来明晦不定的脸上此刻也怒意勃发,恨声道:“像我会出息?哼,天后你忘了吧。我的玹儿和璟儿,仁德操行,文采武功,哪个不说好!偏偏琛儿一样都拿不起,难道不是因为你从小肆宠无度么!”
姜懿神经质地一笑,恶狠狠道:“我干嘛不宠他?我就是要宠他!我要宠得他无法无天!一事无成!我要他除了吃喝享乐外,什么都不会!这样的脓包儿子,陛下之前不是还挺喜欢的吗?”
“不可理喻!你就为了报复我,故意把琛儿教成那样?他……他也是你的儿子!”
“他算什么儿子?”姜懿扬起苍白干裂的唇,冷讽道:“他不过是你我这段不可救药的婚姻里,不小心附带的一个笑话!”
她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绝色美瞳,字字冰冷如刀,“每次看到琛儿,我就会想到我的澜儿,想到他不知道是死是活,有没有人关心疼爱!轩辕広,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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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不知道?”轩辕広忽然桀桀一笑,声音低沉得可怕,“因为我也恨你。”
“你恨我,应该就像我恨你那么多。哦不,或许我恨你还更多一点。”天帝陛下端着那张令天下众生都要垂首膜拜的*法相,冷漠道。
“这么说起来,我也跟你一样,有点疯癫了。”天帝醇厚的嗓音,却说着凉薄的字句,“你说的不错,我们这段婚姻本就荒唐!琛儿,自然更是可怜又可笑。呵呵,多有意思,我们都恨对方,琛儿又恰好继承了对方身上最令人厌恶的那一部分。”
“但碌碌无为,也有碌碌无为的好,”他望着自己被折磨得憔悴虚弱的妻子,恶毒地,带着点幸灾乐祸,“毕竟刀枪无眼,琛儿若也去了梦泽,那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像青澜那样,会有人心疼是不是?”
姜懿整个人猛地一缩,琥珀色的美瞳惊惶地望着他,“你说什么?青澜他到底怎么了?”
轩辕広只微笑地看着她。
“你快说,澜儿怎么了?”姜懿的语声已经开始颤抖,她晃动着身上的捆灵绳,发出刺耳的声音,“澜儿他到底怎么样?是,是受伤了吗?”
天帝蹲下来,仔细欣赏着她美艳的五官,品评道:“那日在玹儿的婚宴上,我第一次见到那小子,一看到他我就猜到,你跟他应该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说起来,他其他的倒还好,独独一双眼睛跟你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