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认识的时间不久,但向嘉就是这么笃定。
向嘉活了二十七年,只遇到过两个不求回报对她好的人,一个是外婆一个是林清和。
外婆还有血缘关系,是她的亲人,好的还有缘由。林清和只是单纯地对她好,他毫无目的。不跟她上床,不指望她赚钱,不对她做什么。
向嘉说她胃病不能抽烟,不想闻烟味,他真能做到在向嘉面前一根烟不抽。
他烟瘾挺大,但他忍得住。
外婆溺死在半米高的水塘里,她不希望林清和也如此。
虽然人生来孤独,大部分时间都得一个人走漫长的路,但她自私地想多留林清和一段时间。
向嘉在九点半找到唐安和小胖子,唐安一点被困的窘迫都没有,他端着相机蹲在地上专注地拍一只落到花上的蝴蝶。
小胖子手臂上全是血道子,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狼狈的像个夏天跑了几公里的沙皮狗。
“唐老师,李先生。”向嘉踏上台阶,累的想吐。她小时候生活辛苦,稍微大一点就疯狂卷,卷学习卷打工卷创业,卷天卷地卷空气。
收入稳定后她立刻就不想动了,她在最近两年去健身房都得三催四请,精确到秒,一到时间瞬移出去。她不爱干体力活,如果可以,她连健身房都不想去。
早晨就应该睡觉睡到自然醒,坐在太阳底下看云看天看山水。
而不是爬那么高的山,晒着滚烫的太阳,累的像狗一样呼哧呼哧喘气。
“叫我小李,向总。”小胖子两眼含泪看着向嘉,仿佛看到了救世主,“这里的指示牌坑死人了,我看着这里是上山路,越走越不对。我们就困到这里,找不到出路了。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叫天天不灵。”
“水,吃的。”向嘉把水和鸡蛋饼递给小胖子,看唐安拍摄的蝴蝶飞走了,取了一瓶水递过去说道,“这里很多本地人来了都出不去,指示牌是上一个开发商做的,上一个开发商放弃这里到现在已经很多年了。指示牌年久失修,螺丝松了,指的方向也就偏了。”
唐安接过水还在看相机,说道,“刚才那是阴阳梁祝美凤蝶,很难得,这里居然有。”
向嘉很怕蝴蝶,长着翅膀的毛毛虫。哪怕翅膀再漂亮,它也是毛毛虫。
“还要上去吗?”
“能上去吗?”唐安仰头看遥远的山顶,跃跃欲试,“山顶有什么?”
“有个道观,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香火,我很多年没上去过了。”向嘉看小胖子狼吞虎咽吃饼,小胖子绝对不想走了,说道,“现在才走了仙山的五分之一,要爬上去估计得几个小时。”
“你知道路对吧?”唐安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满眼期待,他兴奋的过于明显了,“要不试试去山顶?”
向嘉不太想上,她喜欢这里的风景,但不喜欢太累,“你想去?”
“当地的风景我得提前看一遍,这是我的习惯,我拍摄一个地方一定是我想拍的。能不能出片,旅游体验感如何。够不够有特色,能不能一鸣惊人,都在我的考虑范畴。”
仙山海拔一千六百米,之前的开发商原本打算做缆车,好想法,这山只适合缆车。建起了桥梁拉上了钢缆,却没做起来,全废弃了。
步行得半天。
小胖子在半山腰彻底不走了,谁劝都没用,瘫在地上摆烂。向嘉给他留了一瓶水一个面包,让他在原地等着,她陪着唐安继续爬山。
整整四个小时,她才到山顶。
向嘉只觉得两个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的腿在发抖,扶着山顶的栏杆深吸一口气,吸到香火味。唐安也累的够呛,但架不住这里风景太好,他扛着相机拍摄云海与溧江了。
林清和说的对,唐安对这里很感兴趣,他上船了。
向嘉看向香火的地方,盖了一半的道观废弃了大半。但主道观开着门冒着烟有人生活在这里,道观没废弃。
“唐老师,你先拍着,我去里面拜一拜。”
唐安沉浸在拍摄里,估计没有听见她说什么。
向嘉活动肩颈与手腕,站直快步走进了道观。
当地人不怎么信道教,这么大个地方只有这一个道观,据说是战争时期上山避难的道士建立,香火不旺。
向嘉迈过门槛看到主殿一个道士打扮的在上香,烛火味道就是从这里飘出去的,向嘉环顾四周。
“上香去里面拿,二维码在桌子上。”
挺先进。
向嘉进主殿找到摆着香烛的台子,价格不贵,五块一把。旁边还有个灰扑扑的柜台摆着许愿牌和一些串珠木牌,向嘉走了过去。
唐安的相机下午就没电了,山上没有充电的地方。但唐安还是坚持把日落看完,才意犹未尽的回归。
有一起爬山的经历,他没之前那么装逼了,话也多了很多。晚饭期间滔滔不绝,末了他邀请向嘉明天一起去走山底下的森林公园环线。
向嘉微笑着拿水碰了下他的酒杯,欣然同意。
唐安很兴奋,他很喜欢这里,也喜欢跟向嘉做朋友。向嘉很会照顾人,她聊天也很快乐,她什么都懂,不管聊什么她都能搭上话,没有普通女孩的娇气。
她不矫情,做事有分寸,知进退,很成熟。
把唐安送回酒店,向嘉在车上灌了半瓶水,揉了揉僵硬的脸。不用微笑了,不用跟人聊不感兴趣的话题了,不用装成熟了。她靠在座位里脑子嗡嗡的,很累,但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靠了很长时间,把所有事情想了一遍,发信息给林清和。
“一天,麋鹿迷路了,然后他跟长颈鹿打电话:喂,我迷路了。长颈鹿说:喂,我长颈鹿了。”
短信发出去不到十秒,林清和的短信过来了。
林老板:发个定位。
向嘉:“短信能发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