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幽微微颔首,心情似乎还算不错,长睫之下藏着点点笑意,眼尾余光从陆嘉念身上扫过。
天光又亮了几分,透过阴影斜射在她身上,照得眼角干涸的泪痕格外显眼,床单随着动作松松垮垮地滑落些许,胸前春光与起伏沟壑若隐若现。
“皇姐难得起这么早。”
陆景幽喉结滚动,目光凝滞在那处未曾移开,勾唇笑着转过身,温热的掌心捧起陆嘉念的脸庞,指腹摩挲着擦去泪痕,顺势向下在玲珑起伏之处打着圈儿,低沉的嗓音中满是轻佻,道:
“怎么,是昨夜不疼了吗?”
酥麻痒意让陆嘉念浑身哆嗦,下意识就要轻哼出声,被一息尚存的自尊和理智强行克制住,回过神后才听到陆景幽说了什么。
她被这直白轻浮的话一惊,杏眸中划过羞耻与不甘,抿着唇倔强地一言不发,侧首错开他灼热的目光,使劲扯着床单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
可陆景幽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更为舒畅了。
他饶有趣味地俯身欣赏着,不放过一丝一毫鲜活的神色,俊美眉眼间笑意更甚,是得逞之后的满足。
见状,陆嘉念憋闷得心口起伏,呼吸也沉重了不少。
不过她还惦记着正事,终究是平静了下来,趁着陆景幽心情尚佳,思忖片刻后,试探着道:
“陛下,昨夜......皇兄只是一时糊涂,到底也没有酿成大错,您就放过他吧!”
话音未落,陆景幽的笑意骤然凝滞,眉眼的弧度被抹平,冷厉寒霜渐渐蔓延,方才的兴致如烟云般消散。
他直起了脊梁,转过身不愿再看这张目中无他的容颜,掌心在身后默默攥紧,指尖都嵌入了肉里,压抑着卷席而来的怒意,冷冷道:
“陆嘉念,不要得寸进尺。”
听见他直呼其名,陆嘉念算是什么都明白了,眸光无奈地黯淡下去。
兴许在陆景幽眼中,没有追究她昨夜意图逃脱的罪过就已经是恩典,至于主动落入圈套的皇兄,他容不得她再来插手。
这些天日日夜夜的磋磨,陆嘉念也能察言观色,揣摩几分陆景幽的心意。
此刻他已然开始较真,若是再执着下去,恐怕会真的让他动怒,最后自身难保。
陆嘉念焦急又为难地绞动手指,好几回欲言又止。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可那是她的皇兄啊。
骨肉亲情,血浓于水,更何况皇兄是因为她才会落得如此境地,难道她为了苟且偷生,连争取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吗?
无尽的愧疚和自责终于胜过理智,陆嘉念下定决心,垂眸望着冰冷的地面,咬咬牙逼着自己压低了身子,近乎半跪在陆景幽的面前,斟酌了片刻才张口道:
“陛下......”
然而陆景幽并不想再听她提起这件事,视而不见地迈动步子就要离开,带着锋芒的袍角贴着她的鼻尖划过,掀起一阵刺骨的寒风。
眼看着陆景幽走远,陆嘉念心急如焚,脑海中的念头愈发强烈坚定,情急之下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狠狠心扑上前去,一把拽住了陆景幽的衣摆。
“陛下且慢!”
陆嘉念迫切地喊出了声,藕臂脱离蔽体的床单,死死拉着那片衣角不肯放手,整个人被拖带着往前滑了几寸,膝盖和掌心蹭破了皮。
但她顾不上刺骨的疼痛和寒凉,在陆景幽极为烦躁和不悦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
“皇兄向来谦和有礼,昨夜定是有什么误会,求陛下不要同他计较!我与皇兄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若是他有什么万一,我、我也绝不独活!”
闻言,陆景幽的眸中闪过几分诧异,完美的面容似是出现了裂痕。
那句“绝不独活”在耳畔掷地有声地回响,随后愤怒和讽刺排山倒海地奔袭而来,淹没了他最后的耐心。
他狠狠甩开陆嘉念的手,身形不稳地向后退了几步,浓墨泼染的眸中闪过或美好或痛苦的回忆,最终尽数破碎消散,凝结成几声干涩又荒唐的嘲讽。
当初他肆意报复陆氏皇族,但因为一点执念,把陆嘉念留在身边。
皇姐的命是他给的,理应由他掌控,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
可如今,皇姐竟然为了另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可笑。
“你舍不得他,是吗?血亲果然与众不同呢。”
陆景幽意味不明地喃喃说着,忽而冲到陆嘉念的身前,手指紧紧捏住她的下颌骨,笑容愈发深沉疯狂,背光之下如同深渊中失了心神的邪祟,惊艳绝伦又让人心惊肉跳,声声引诱道:
“好啊......既然如此,朕就让你下去陪他吧!”
他的力道又加大了,钻心的疼痛和无边惊惧猛然间掌控着陆嘉念,她被陆景幽捏的几乎无法喘息,只能微张着小口无声抗拒,拼命却徒劳地甩头试图摆脱。
不......这不是她要的结果,陆嘉念不肯认命地用尽力气抗争,眼眶酸胀无比,不甘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陆景幽冰冷的手背上,刹那间的刺激让他缓缓找回些许心神,眸中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凝视着掌心中满是愤恨和痛苦的面容,力道一点点松开了,手臂疲惫倦怠地垂下去,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不忍还是心伤,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如同被人剜走了一块。
“你有什么资格来求朕?陆氏皇族对朕双亲所犯下的罪孽,朕还没忘。”
陆景幽的声音有些哑,刻意端着架子不去看陆嘉念,仿佛在为方才的失控和疯狂寻找掩饰的借口,如此才稍稍安心些,冷声道:
“哪怕用你们的血来祭奠,朕都嫌脏,就算杀尽了也不足惜。”
陆嘉念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苍白的脸颊还带着红痕,却听不明白陆景幽的话中之意,杏眸中蒙上一层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