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搭话后得知,小姑娘名为怜玉,是陆言清在越州顺手救的奴,满心满眼都是他们公子。
她幼时生过重病,反应比常人迟钝些,看起来呆呆笨笨,不像是有城府之人。
“姐......殿下,我们公子很好很好,是这世上待玉儿最好的人,您为何不嫁给他呀?”
小姑娘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清澈得没有一点杂质,痴醉般道:
“玉儿自知出身低微,配不上公子,但您身份高贵,与公子当真是才子佳人呢。”
陆嘉念暗自发笑,原来小姑娘心里还爱慕着救她的少年郎,尽管这个少年早就满腹阴谋。
她并未多说什么,学着她的口吻道:
“因为我要留在皇宫,要陪在阿娘身边,不能嫁给你们公子。”
“哦——”小姑娘深以为然地点头,笑嘻嘻道:
“宫里是不是有很多娘娘?陛下是不是很疼她们?”
陆嘉念莫名其妙地点头,奇怪道:
“你问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做妃嫔?”
她打趣地随口一问,谁知玉儿竟然一本正经地点头,喃喃道:
“是啊......玉儿知道不可能,玉儿就是想想罢了。”
陆嘉念险些笑出声来,被她的心思逗乐了。
又是爱慕少年郎,又是贪图荣华富贵,还要陛下的疼爱......这小姑娘看起来单纯,心思也太多了。
想要三全其美,除非陆言清集三者为一身,一举称帝封她为妃才好。
......等等,什么?
陆嘉念浑身一僵,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念头乍一想荒谬可笑,但细细琢磨,似乎也不无可能。
起初她就疑心陆言清上赶着当驸马,到底为了什么。
若非荣华富贵,那就只有深入陆氏皇族,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而他若有夺位之心,最大的敌手并非父皇,而是同样虎视眈眈的陆景幽。
如果他一早就发现陆景幽的动作,再撺掇她斩草除根,岂不是省了很多麻烦?
她就是中间举足轻重的一环,无论如何利用,都不会吃亏。
难怪刚才她想撇清关系时,陆言清会脸色骤变。
彻骨寒意攀上陆嘉念的脊梁,她不禁抱紧双臂,眼底尽是惊惧,从未想过危险竟然离自己这么近。
哪怕这个念头还是太突然,哪怕还有很多疑点,比如前世她没了价值,陆言清还是要杀她......可起码今生的一切,眼下看来都是说得通的。
“玉儿,谁让你进来的?”
陆言清端着新的茶点踏入茶室,看见玉儿的身影后脸色阴沉,冷冷瞪了她一眼,转头道:
“殿下莫怪,是臣没有教好下人,她没胡说些什么吧?”
“......没有,她随口同我说说话罢了。”
陆嘉念心有余悸地望着陆言清,强忍着心下的寒意回答道。
“那就好,臣方才想过了,虽然有些不舍,但殿下尽孝更为要紧,臣可以等殿下。”
陆言清依然笑得儒雅,但在陆嘉念眼里,就像蛰伏在草丛中的毒蛇,时不时就会咬上一口。
“臣不日就要回越州了,听闻宫中有一场开春赏花宴,能否那时同殿下辞别?”
陆嘉念心底万分抗拒,张口就要拒绝。
可是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她反应就有些太过了。
毕竟是母后那儿走了明路,不留颜面总有些反常。
况且他心思太深,万一还要纠缠,那才是真的难办。
“行吧。”
陆嘉念目光躲闪地应下,匆匆回了漱玉宫。
赏花宴的日子很近,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陆嘉念这几日茶饭不思,这点心思快要憋坏了,又无人能说。
她相信前世今生相通的知觉,可这种事情说出去只会让人笑话,更是打草惊蛇。
她想过同陆景幽细说,只不过他亦是心思缜密之人,弄不好还要生变,倒不如缄口不提省事。
眼看着赏花宴那日来临,陆嘉念只好把心一横,不安地任由柳叶梳妆打扮。
瞥见陆景幽时不时晃过的身影,她神思疲倦地唤住,主动解释道:
“这是最后一回,我以后不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