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跟我比一比谁更受欢迎吗?”云潇听见他的话,嘴里毫不退让,直接回怼了一句。
朱厌呆了呆,眉头微拧,没料到她竟然真的能接下自己的说辞,反而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心中一阵悸动,半晌才回过神来,笑道:“有意思,难怪当时在曳乐阁我一眼就看中了你,真可惜,我应该当时就强行要了你,现在被萧阁主抢了先,害我好后悔。”
云潇这才想起曳乐阁被他掀开衣服的事,玉面滚烫,眉心紧蹙,一双眼睛紧紧凝视着他,骂道:“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很,我应该在曳乐阁就杀了你,你暗中谋害了多少人?不要以为现在得到明溪器重,他就是真心信任你,早晚有一天他要对付你。”
“明……”朱厌瞠目结舌,这个女人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帝王的名讳岂能在众将面前直言不讳!?
“哼。”云潇不想再多言,一把将马车的帘子盖上。
“要对付我吗?”朱厌缓过神,笑着思索她方才的话,自言自语的喃喃,“我倒是无所谓,至少他眼下最需要对付的人,不是我。”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丝毫不感觉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但是身边的军阁将领听到这番毫不留情的言论,都是不约而同的挪开目光,各自找到自己的马翻身坐好。
关于眼前这个女人的事情,其实他们一早就有所听闻,当时只是震惊朝夕相处的少阁主身边竟然突然出现了女人,又听见从帝都传来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桃色之言,好奇之余,倒也真心希望传闻中的那个女人能和少阁主比肩。
初次见面,他们八人同时伏击竟然不占上风,若非有朱厌在旁以术法相协,真想一把拿下她还真的有些困难。
在剑术的造诣上,她确实是和少阁主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登峰造极,与他并肩实至名归,然而她的性子也是真的让他们有些目瞪口呆,她竟然和一个声名狼藉的曳乐阁男宠逞口舌之快,甚至丝毫不落下风!
坦白而言,以少阁主的冷漠性子,遇上这样神采飞扬的女子,却是如朱厌所言——栽在她手里,无可奈何。
众将面面相觑,虽然是在这种应该严肃的场合,可一想起少阁主会被这样的女子收的服服帖帖,又不禁有些好笑。
朱厌依旧走在最前面,军械库的马车速度飞快,原本走完整个天守道需要六个时辰,装上特制的铁蹄之后速度会缩短至两个时辰,等到东门出现在眼前之时,天边已经开始隐隐泛白。
东门早就有奉命等候的驻都部队士兵,一大早遣散了周围所有商队,只留了一条宽敞的大路直通内城。
云潇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马车停了下来,叶卓凡正好在窗子旁边,严肃的和另一位将军说着什么东西。
她想凑近听得更清楚一些,朱厌的脸瞬间又出现在正前方,憋着笑用力咳了一声。
云潇看见他的脸更是心烦,气鼓鼓的甩下帘子,但又担心萧千夜的安危,将耳朵紧紧贴在帘子上企图能听见只言片语。
从窗帘的另一边吹来一阵微微热气,又是朱厌的声音淡淡传来:“别偷听了,我直接告诉你就好了。”
云潇一把掀开帘子,看见那个人不怀好意的笑,像是在故意挑逗她开心,朱厌不急不慢的转了个身,伸手指向内城的方向,说道:“昨夜的确传出消息说天征府附近有人闯入,但是整个府邸被奇怪的术法包围,驻都部队无法进入,眼下要将八名将军全部征调过去支援呢。”
“还有呢?”云潇急的扑上来,一下子撞在海魂石的牢车上,叮咚一声听着都疼,但她却好像完全不在意,语气也骤然提高,“术法?萧奕白现在不能使用术法,千夜也不会术法,那是谁,是谁插手了?”
朱厌乐呵呵的看她焦急的样子,反而故意放慢了语调,一字一顿:“据说术法外围像一圈蓝色的海浪,还有凛冽的剑气环绕……”
“师兄!”云潇低呼出口,瞬间遗忘了自己才是那个被困的阶下囚,她用力抓住牢车拼命的晃动,体内的火焰明明灭灭,竟然在胸口前段凝固成艳丽的火球!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朱厌的笑也是在这一刹那收敛,他自然知道事态的轻急缓重,低声劝道,“坦白说,萧阁主的处境比现在的你安全的多,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担心别人,多担心一下自己的死活行不行?”
“明溪不会杀我。”云潇毫不犹豫的脱口,“他抓我,本就是为了牵制千夜而已。”
朱厌默然不语,他一贯擅长察言观色,陛下的心思他基本都能猜到,这才在短短的数月之内取得信任,成为陛下身边炙手可热的新人,可他又总是无法完全理解这里面复杂的关系,甚至经常隐隐感觉到帝位上的那个人,并不是真心想对付萧千夜。
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呢?天尊帝的所作所为时常透出微妙的违和感,乍看之下合情合理,耐心一想又细思极恐。
朱厌唇边的笑容一点儿一点儿收敛,这种无法揣摩的圣意极为危险,稍不小心,他又将踏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第二百三十九章:怒从心起
天征府空旷的后院,从外围直接掠入的天澈以灵音族独有的术法加上凛冽剑气协助,形成硕大的海流之罩阻断了驻都士兵的脚步。
另一边,萧奕白倚靠在房门上,一只手轻轻捂着嘴掩饰血迹,一只手在袖子里用力捏紧,紧张的看着眼前两个人。
在萧奕白和天澈的中间,萧千夜手持细长的古尘,剑灵别在腰间,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自不久前回到帝都开始,他就感觉守卫的情况太过松懈了,一路从天守道入城,途径帝都东门,穿越整个繁华的商业街,再度进入贵族府邸区域,这么漫长的一段路,驻守的士兵人数还不及洛城的一半!
直到他毫无阻拦的回家,发现天征府虽然名义上是被特殊的人员紧密提防,实际上的守卫很少很少,少到他以光化之术悄然无息的进入自家后院到现在,依然没有人过来阻拦。
他万万没想到,出来拦下他脚步的人不是驻都士兵,而是眼前他的同门师兄天澈。
然而看见这一幕,反而是才从房间里箭步冲出来的萧奕白明显松了一口气,慢慢缓了缓自己急促的呼吸,大步走过来,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回来了?云潇呢,她不是应该和你在一块的吗?”
听到大哥口中提到云潇的名字,萧千夜的心底隐隐有几分疑惑,不安的预感油然而生,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我们从东冥回来,在洛城暂时休整打听到了你的情况,明溪特意派了天征鸟过去,说你病的很严重,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医治你了。”
“明溪……”萧奕白脸上一阵青白,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好友名字,面色却是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紧迫,萧千夜心里咯噔一下,显然大哥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连忙又急着说道,“之前在洛城遇到暮云,他说双公三侯连同三十多位朝中大臣上谏,要求明溪处死你以安民心,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不能坐视不理,他想让我带你离开帝都去更加安全的地方。”
“他真的这么说吗?”萧奕白却只是淡淡一笑,好像对这样的言辞毫不意外,冷定的眼眸里涌动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低下头,不知道是在和弟弟说话,还是只是在自言自语:“他或许是没说谎,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我死了他也活不久,但是他的身体情况是不能被外人知晓的,所以才会以退为进,让你回来带我离开吧,但是……”
“但是?”萧千夜紧追不舍,手心里全是细汗,认真回想起来,自己这一路回家实在过于顺利,驻都部队虽然曾在几个月前的帝都政变上毁于一旦,高成川也被自己斩于剑下,但是飞垣人才众多,不可能这么久了整个驻都部队还处于瘫痪状态,这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刻意为他清除了障碍,堂而皇之的放他回来带走自己的大哥。
“所以我才会问你,云潇在哪里?”萧奕白再度提醒,这一问如惊雷炸响,萧千夜倒吸一口寒气,情不自禁的转向自己过来的方向,双眸开始控制不住的剧烈抖动,艰难的开口,“你的意思是……明溪想放你走,又不想丢了威胁我的筹码,所以、所以故意引开我,要对付阿潇?”
萧奕白没有回话,他抬眼望向突然出现拦住弟弟脚步的天澈,问道:“澈公子本在外城秦楼暂住,为什么忽然闯入内城?”
没等天澈说什么,萧千夜已在一瞬间将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怒从心起,天澈冷静的看着同门师弟,有些无奈的道:“要不是我专程跑过来阻拦你,眼下你已经带着他离开帝都城了吧?那样你就会和阿潇正好错过,你现在回去找她,一定找不到。”
“他骗我。”萧千夜紧咬着牙,意识到自己又落入了明溪设好的圈套,那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他,在北岸城之时就以兄长和同门相要挟逼他加入风魔,眼下他已经夺取天下眼前再无阻碍,竟然还是不肯完全信任他,一定要手上握着筹码继续牵制他的一举一动!
可恶!萧千夜的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恨不得现在就转头去找明溪一了百了,自己应付上天界已经是耗尽精力,为何还要分心对付来自飞垣的恶意?
他完全可以抛弃这个海上孤岛带着云潇和大哥一走了之,他明明已经在尽全力力挽狂澜,为何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无法得到?
“明溪也是没有办法。”萧奕白走到弟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有些僵硬。
萧千夜厌烦的甩开大哥,语气也带上了前所未有的狠厉:“你还在为他说话,若你当时就跟我一起走,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你太过相信他,才会被他反复利用,榨干所有的价值!”
萧奕白并不否认弟弟的话,只是补充了一句,接道:“我知道,但是眼下联名上谏的大臣越来越多,他在那个位置上不能无动于衷,若是真的弄丢了我,以他平日里和天征府的关系,必然又要遭受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