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峰毫无所觉,于他而言,他是等了许久又挽救了许久,才能再有这番跟竹屿苑主事搭上线的机会,实在是来之不易,自然得好生珍惜。
一路上殷勤备至,问什么答什么。
胜玉似是无意,问起他上回为何突然毁约。
胡不峰纠结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犹豫半晌才道:“这,这是因为,小的与郡守大人曾有一点不足挂齿的纠葛,不、不敢再触怒大人。”
胜玉一顿。
胡不峰与李樯还有纠葛?
可是那天看李樯的脸色,他是完全没有认出胡不峰来。
胜玉用好奇语气道:“是什么事?”
胡不峰半晌不肯说,只连连作揖:“真是小事,恐怕大人也早已不记得了,姑娘不必问了。”
胜玉摇头:“你不说清楚,你既得罪了大人,我怎么敢用你。”
说罢就转身要走,胡不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跪下来求,却还是不肯说出口。
胜玉心中一沉。
看来是套不出来了,还是得走到那一步。
她任由胡不峰求了半晌才假作原宥,接着往前。
胡不峰经此一问更是吓成鼠类,被带着往哪儿就走哪儿,再不敢开口说一句话,只怕自己答错。
正在心里琢磨着,脑后突然挨了一闷棍。
胡不峰痛叫一声回头,什么都没看清,立即被装进了一个麻袋里。
胡不峰简直惊慌失措,怎么也没想到,好好地走在道上,竟然遇到这种事情。
他疯狂地挣扎,可惜外面的男人力气很大,死死按着他,还把麻袋口给扎了起来。
胡不峰大喊救命,心里疑惑怎么同行的流西子和她的婢女没有一点动静,结果就听见一把粗嘎的男人嗓音说:“那边两个女的已经晕了,这个还没晕,接着打。”
胡不峰一听,胆都差点吓破,没晕也要装晕,立即硬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了。
胜玉当然好好地站在外面,让邓四把人搬去了小木屋。
她早已在屋子里准备好几日的干粮,文婆负责看守,邓四则对胡不峰拷打盘问。
邓四装作是与流西子结仇的山匪,逼问胡不峰与流西子的关系。
胡不峰当然是如实相告,说自己只是无辜牵连,求邓四把他放了。
邓四不理睬,接着盘问胡不峰的籍贯来历,又问他认识哪些达官贵人,胡不峰通通说了。
“傅?”邓四按照胜玉教他的,揪着这个字问,“你怎么认识的傅家人。”
胡不峰懵了一下,他脑袋刚刚被砸到石头上,晕得够呛,但是他刚刚提了傅家吗?
邓四又怒吼一声,揪着他的领子,粗声:“快说!”
“我说,我说。”胡不峰晕头转向,“在京城做生意时曾在傅家小住过,这位匪爷,小的与你无冤无仇啊。”
邓四抬手就扇了他两个耳光:“有没有仇是你说了算的?老实点儿,交代清楚喽,你在傅家住时,同哪些人有来往。”
胡不峰被吓得涕泗横流,又拖拖拉拉地说了一些,可他说的不是生意,就是寻常交际。
隔着一片门板,胜玉在屋外听了半晌,始终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
她不由得攥紧手心。
邓四是混出来的,早就习惯了逼讯的方式,屋内拳拳到肉的痛击声和胡不峰凄厉的哭嚎,都让胜玉控制不住地时不时轻颤。
但她不能露面,更不能露馅。
以她现有的条件而言,想要从胡不峰口中撬出信息,只有这个办法。
尽管这个办法……实在是有些吓人。
邓四揍了胡不峰半晌,终于把他打晕了过去,才阖上门走了出来。
朝胜玉摇摇头。
“这种情形,今天是问不出来了。”
胜玉看到他拳头上的血迹,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
她点点头:“我明日再来。”
说完,又戴好帷帽快步离开。
跟在她身后的豆儿满腹疑惑,频频窥视她的背影,想问,不是说是旧识?怎么还打人了。
豆儿隐隐感到被骗,但看到胜玉踉跄走了几步,忽然蹲在路边呕吐,想了想,还是走过去站到了对方身边。
胜玉把一天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干净净,几乎连胃囊都要吐了出来,才终于直起腰。
她拿出手绢,仔细将脸擦干净,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继续稳稳地往前走。
走到旁舍附近,发现拂茹蹲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