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拨开人群便进了那骂战的圈子,步惜欢未易容,不好轻易下车,只得挑开帘子一角对小厮道:“看着她,莫让她跟人起冲突。”
小厮得令,马上跟在暮青进了人群,那群西北军将士当街指桑骂槐,明着骂美人司,暗里骂陛下,他以为暮青是听不惯要为陛下抱不平,哪知她拨开人群,经过美人司的众太监,经过西北军的众将士,一路未停,直奔那衙门前立着“征军”大字的桌前,从怀中掏出一张身份文牒来,往那桌上一拍!
啪!
那一拍,太利索,太果决,声音太脆!
围观的百姓静了,骂战停了,人群刷刷抬眼,直望向那征军桌前立着的少年。
听少年铿锵有力道:“我要从军!”
西北军副将鲁大张着嘴,下巴差点掉下来,盯着面前少年。
人群之外,马车的帘子刷一声被掀开,围观的人群遮了少年的背影,亦遮了男子阴沉变幻的脸。
魏卓之手中的扇子啪嗒掉到马车软融融的锦毯上,语不成句,“她……她……”
小厮惊住,反应过来后上前便要去拉暮青,忽听鲁大一声大笑!
“哈哈!是你小子!”
“是的,将军。将军不会不收我吧?”暮青笑了笑,道。
“老子是那等小气之人?你没跟老子玩够三局就赢了老子三千两,老子都痛快给你了,今日你要随老子去西北杀胡虏,老子会为难你?”鲁大豪爽一笑,重重一拍暮青肩膀,“你小子!有骨气!你爹真会给你起名儿,二蛋,一听就他娘的有种!比后头那群没根儿的强多了!”
美人司的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挽了袖子继续开骂,西北军的人却没再理,一群晒得黑黢黢的汉子把暮青团团围住,像见了稀奇人物。
“将军,这小子就是周二蛋?”
“赌坊里赢了将军的那小子?”
“对!就是这小子!”鲁大摁着暮青的肩膀,将她一转,面向围过来的西北军众将士,笑道,“别瞧这小子貌不惊人,有点本事!赌桌上能赢老子的,除了大将军,他是头一个!”
“哦哦哦!”当即有几个汉子摸着下巴,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鲁大见了粗眉一挑,“老子警告你们,不准拉这小子赌钱!就这小身板可挨不住顾老头的三十军棍,别人没到西北就先被自家人打残了!先说好了,谁要是拉着他赌钱,老子跟谁急!”
那几个汉子顿时露出遗憾的神色,再一瞧暮青的身板,确实单薄瘦弱了些,不由皱眉,“这身板真的成?怕是连刀都拿不起。”
“拿不起就练!你们砍了几年胡人脑袋,都忘了自个儿刚当兵时的怂样!”鲁大看向暮青,目光如刀,似西北割人的烈风,“老子可告诉你,练兵时老子可不会顾念旧情,不然上了西北,你就得死在胡人刀下!要是怕死,这身份文牒你就拿回去,今儿就别进这兵曹衙门的门了。”
暮青闻言,眉头未动,话未答,只转身跨进了兵曹职方司的大门。
人群都静了静,鲁大大笑一声,“好!有骨气!”
他扶着被军棍打肿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追进去,搭着暮青的肩膀,一路絮絮叨叨,“你小子这身袍子不错,赢了老子的钱拿去逍遥光了才来报名参军的吧?你倒是聪明,到了西北,银子确实无用,整日除了操练便是杀胡人,连个镇子都见不着,更别提他娘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