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肩膀一凉,怒意方起,忽觉肩头一痛!那一痛,凉入肌骨,也烫入肌骨,只觉有鱼儿钻入身子里,痒得她忍不住颤起。
那一颤,月色朦胧,他在她肩头低低一笑,模模糊糊道:“嗯,看来不冷情。”
“步惜欢!”她怒斥一声,那声音却失了平日的清寡冷硬,添了几许软侬。
“嗯。”他含糊地应了声,本是想着逗逗她便作罢,未曾想这一尝滋味太好,似初雪入了口,一含即化,他忍不住深吻了下去。
暮青明知该推开步惜欢,可身子竟莫名虚软,使不出半分气力。她浑身都在痒,他咬她肩头,她痒;他吻她颈窝,她痒;他的乌丝拂在她脸颊上,她也痒。痒入肌骨,连挪一挪的气力也无,只闻见他的发香,那般自然的香气。她想起在行宫时,宫中灯烛常点兰膏,乾方殿中熏着甘松,气味清苦,他身上便沾了这香气。那时不曾多想,如今身上没有这气味,反倒想起那香来。
富贵人家多喜熏香,世有龙涎乌沉、伽南沉香,都是极贵之物,宫中应是不缺。她不知士族贵胄人家都熏何香,但绝不会是甘松。甘松清苦,难显富贵气,且有理气止痛之效。此乃药香,步惜欢常熏此香,可是身有苦疾?
这些思绪不过闪念,帐中昏暗,烛光映在帐帘上,眼前如灯影在掠,行宫、溪边、前夜……
她不记得步惜欢何时起的身,只记得他起身时道:“下回莫再说举不举之事,世间男子听不得此话。”
他下了榻去,深望了她一眼,似要将她此刻衣衫半解的模样深深记着,然后便披了外袍走了,“睡吧,今日验伤审案的也累了。”
暮青见帐帘放下,不一会儿听见房门开关的声音,步惜欢真走了。
屋外,男子披着外袍,衣襟半敞着,秋风起,乌发轻舞,衬那眉宇雍容矜贵。
步惜欢负手望那西北朦胧月色,问:“如何?”
月色跪道:“回主上,吴正招了,元修将他软禁在府中,嘉兰关城中的青州军也派兵将围在了府中,也软禁了。”
步惜欢冷笑一声,“元修杀敌如神,对家中到底是心软了些。”
软禁了吴正,只可软禁一时,不可软禁一世,人早晚要放。只要人一放,验伤审案之事便会报与太皇太后和元家,他们终是要知道。他将看出毒杀元睿之事扛了,虽是为她着想有保她之意,却终是受家事所累。
“主上之意是?”
“待元修放人,出了西北,杀!”
暮青次日本打算回石关城,早晨却起晚了。这都要怪步惜欢昨夜走后,她见自己衣衫不整,夜里有些失眠。
用过早餐,她回到石关城时已近晌午。
她出关去草原的这些日子,军侯的营房已换成了中郎将的府邸。军中最低的将职已能开府独居,只是府邸小,但也比营房好得多。月杀陪着暮青回来,一开门,月杀便将她往后一挡!
门后一道寒光刺出,西北深秋晌午的日头依旧炙人,那寒光却赛一场风雪,横扫月杀眼前,直取他双眼!月杀将暮青挡开时便向后一仰,那横着的寒光扫空,却又有一道寒光突刺,自下方而来,直刺月杀因后仰而露出的喉咙。
月杀冷哼,竟不再躲,两指快如烈电,喉前三寸一捏,寒光忽碎!只听铿地一声,碎光飞射,钉刺入门,另一道碎光一横,逼在了那刺杀之人的喉前。
“两招。”月杀道,“不够三招,不合格。”
“去你的合格!”刘黑子被半把断匕逼着喉咙,扯着嗓子骂,“你临走前咋保证的?将军受伤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