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事说罢,暮青便又沉默了下来,只低头吃饭。
步惜欢抬眸望见呼延昊正盯着暮青,目光便淡了下来,往桌面上扫了眼,见暮青面前的菜动了些,这才将筷子懒懒一放。
喀!
声儿虽轻,那远远侯着的捕快却一惊,忙跪了下来。
“沿途州府城县无一个晓事儿可心的,净是这么些菜。”步惜欢淡淡拂袖,意态微倦,袖口滚着的云龙绣线金红,堂中灯烛照那一袖寒凉刺目。
捕快跪伏在地,不敢出声,心道这一桌皆是越州特色菜食,奉县虽小,却在西北与越州交界,占了地利。奉县乃越州第一处接驾之地,圣上应是头一回用越菜,不该腻了才是。难道是越菜不合圣上口味?
这般猜测着,忽听帝音又传了来。
“成日食荤,朕腻嗓子,叫厨子做些清粥小菜来。”
步惜欢说得漫不经心,捕快跪在地上险些吐出一口血。原来不是吃不惯越菜风味,而是吃荤吃腻了?
圣驾来奉县,知县大人怎敢以清粥小菜招待?挖空了心思从越州首邑请了名厨,这一桌特色好菜竟还不如清粥小菜?
捕快心中直道君心难测,嘴上却不敢言,忙退下传旨去了。
过了一会儿,清粥小菜端了上来,步惜欢一人赐了一碗,看着暮青喝着清粥,唇角牵起笑意。
她喜食清淡,在宫里时就这般,太精致的菜不爱吃,反倒是家常小菜胃口好些,倒也不是挑食,若无清淡的菜,荤菜她也照吃,只是吃的少。她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吃食太素淡了不好,他又不想腻着她,只好开了宴过些时候再叫清淡的粥菜来,这般便可叫她都吃些,免得偏了一样,对身子不好。
这几日步惜欢总挑剔过往州府进上的膳食太腻,日日都叫清淡的来,元修和呼延昊已习惯了,见他每回都喝一碗,只当他是有帝王家的富贵病,荤腥吃腻了,才将寻常百姓家的清淡菜食当山珍海味。
唯独暮青喝粥时用的慢,似知道对面那人无微不至的心意,喝起来格外珍视。
一张方桌,四人围坐,气氛古怪难受,却有些深藏的情意,悄无声息。
一顿难受的饭吃完,步惜欢免了元修的护送之事,自出了客栈,回客来居。呼延昊见今夜再无机会与暮青独处,便也出了客栈,客栈外一队王军披裘衣戴雪帽,一顿饭的时辰便成了雪人,见呼延昊出来,肩头的雪一抖便跟着他往驿馆而去。
月隐云后,夜色黑沉,雪下得正大,长街上早没了人,呼延昊的人出来时也未提灯笼,就这么摸黑在长街上行远。
待风雪遮了一行人的身影,客栈外屋檐下立着的西北军里有一人呸了一口。
一口唾沫砸出个雪窟窿,那人恨恨道:“胡人崽子!杀我将士,扰我百姓,现在还大摇大摆住上我大兴国的驿馆了。”
客栈外站岗警戒的都是元修的亲兵,旁边一人听见道:“待大将军回了朝中,把他娘的议和事搅黄了,咱们照样杀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