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常嘉赐便重重关上了门,他在室内一番翻箱倒柜,本想把自己的东西寻出来带走,后又转而一想,这门内的一切全是东青鹤的,又有什么是自己的?
他从袖内掏出焦焦,对上有些懒懒的小蛇呢喃道:“与其让人把我们踢出去,不如我们自己滚蛋是不是?”
……
月上中天,东青鹤才回到住处。
推开内室的门,屋中一片漆黑,借着月色东青鹤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身影,然而一转眼,他又瞧到了桌上摆放了一只巨大的包袱。
东青鹤缓步上前将那包袱打开看了看,发现里头放的全是自己房内的宝贝,上至八宝架上的玉如意,下至案几上的前朝古册,也算应有尽有。
东青鹤轻轻叹了口气。
屋内亮起了一盏幽微的烛光,脚步声在暂歇后又响了起来,最后停在了床边。
常嘉赐向内侧躺,感觉到笼罩而下的阴影时他正欲翻身跃起,结果还是慢了一拍,被坐在床边的东青鹤迎面一把抱住了。
常嘉赐抬起眼皮,冷冷的瞪着他。
东青鹤像是没看到他的目光一样,无奈的问:“你要去哪里?”
“走,”常嘉赐言简意赅,向他伸出手,“我的宝贝还我。”
东青鹤紧了紧手臂:“我还没生气呢,你倒先气上了。”
这家伙没生气?
常嘉赐可不信,眯眼细细打量他,嘴里恶狠狠的:“状都告到你头上了,东门主难不成想徇私?”
东青鹤看着他,银辉的灯火下常嘉赐的眉眼比蜡烛更亮,跟两颗潋滟的小星星般:“你果然在外头。”
“你果然晓得我在。”常嘉赐不甘示弱。
两人对视片刻,还是东青鹤先笑了,他说:“未穷告诉过我。”
“什么?”常嘉赐莫名。
“蘼芜长老当初想对你用长眠针。”
常嘉赐瞪大眼,这家伙早知道?
“所以,我才让她给你做衣裳。”东青鹤又道。
“你猜到我会找她的茬?”常嘉赐冷哼,“你就不怕我弄死她们?”
东青鹤笑了,凑近常嘉赐的耳朵:“你要想弄死她们哪还容得金长老救助?”要晓得,以烈蛇的毒性,缃苔该是连片石居的门都出不去的,常嘉赐真的手下留情了。
常嘉赐听了却更气了:“你试探我?!”
“我只想让你自个儿消了气,而你……也算没让我失望。”东青鹤不顾常嘉赐的挣扎把人摁在了怀里。
“但你却让我失望!”常嘉赐急火攻心,“我若早知晓那女人之后还撺掇了徐风派来要我的命,她踏进片石居的第一步我就把她碎尸万段了!”
“这是我大意了。”
当时沈苑休和常嘉赐向那几个修士下毒手的事,青鹤门内的消息一直封锁着,除了日月星辰的长老外,其他人并不知道细处,东青鹤只想等一切查清再对外言明。没想到却被蘼芜知道了去,而徐风派等人今日会来,想必也是从她那里了解的消息。
“他们哪里要得去你的命。”东青鹤低声道。
“那可说不好,当日我看秋暮望也是想保沈苑休的,可过两天不一样要把他推出去任人鱼肉!”常嘉赐想到那本就只剩半条命的家伙,想必那时就该是他的死期了吧,这些人的话果然都不可信。
提起沈苑休,东青鹤也是有些郁色:“苑休不一样,暮望对他也是没法子了。”
“没法子?”常嘉赐睨他,“你可知那位了不得的秋长老对人家用了什么法子?”
东青鹤面不改色:“无论用什么法子,暮望都只是想让苑休道出他所行的目的而已。”然而磋磨了这么些时日却依然无果,沈苑休就是不可开口。
不管怎么说,对内沈苑休杀了青鹤门的前水部长老,东青鹤和秋暮望要给门内弟子一个交代,不然以后岂不翻天?对外,沈苑休所用的手法与幽鸩杀害万教主和羊山派掌门一样,未免有所牵扯,他们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而且沈苑休早有旧恶在前,此番故态复萌,能拖到现在才处理已是不易,东青鹤就算想保人一时也寻不到借口了。
察觉到东青鹤深意的目光,常嘉赐长眉一拢,不快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沈苑休想干嘛!”
想到那老是苦大仇深的人,其实常嘉赐也有些好奇,那北斗七星阵可催生出几乎能等同于混沌雷击的巨力,显然沈苑休是为得到那样的力量才拼命要搞出这阵,为此不惜弄得自己半死不活。
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听说他以前的修为十分高强,若他好好修炼,过个千儿百年,也许就能达到这般的地步,他何必如此急功近利呢?
常嘉赐看向东青鹤:“他当年为何要杀秋暮望?”
第七十三章
常嘉赐问完, 却没有立时听见东青鹤的答复, 只见对方容色迟回,似有难言之隐般。
常嘉赐撇嘴一笑:“看来名重天下的青鹤门有家丑不便于我这‘外人’知晓, 也罢。”
说着就要一把拂开东青鹤的手下床去拿自己的包袱, 结果屁股还未从床榻上抬起就又被东青鹤给搂了回去。
“倒也不是不可言说……”东青鹤把常嘉赐半摁在原地解释, “只是这里头纠葛颇深,三言两语难以道明。”
常嘉赐冷哼:“不就是魔修出身的那点儿破事么, 爱说不说, 哪儿那么多废话。”
东青鹤意外:“你怎的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东门主还真指望能瞒得住所有人?”
听着常嘉赐的嘲谑之言, 东青鹤叹了口气:“我从未想要瞒住所有人, 苑休的事原该也无什可瞒, 他的确与魔修有些渊源,但一个人的出身本就无法改变,这不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