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说:“花瓶我来拿。”
鲤伴立即高兴起来。
他抬起脚,正要往楼梯上走,却又被狐仙打断。
“第三块、第五块、第八块、第十一块楼板不要踩,一踩你就会掉下去。”狐仙提醒说。
鲤伴心中的疑惑顿时得以解开。原来哪块楼板能踩、哪块不能踩,他都清清楚楚。难怪他能安然无恙地上楼下楼。
“你是怎么知道这几块不能踩的?你能预测未来吗?”鲤伴一边避开狐仙提醒过的楼板,一边往楼上走。
在鲤伴看来,狐仙之所以知道哪些楼板不能踩,是因为他会占卜预测之类的法术。
狐仙笑了两声,说:“我要是能预测未来,就不会躲在你家楼上了。”
鲤伴想不出狐仙还能通过什么办法知道哪些楼板不能踩。
狐仙说:“我用的办法,其实你也能办到。”
鲤伴看了一眼脚下咯吱咯吱响的楼板,问:“我也可以吗?我又不会任何法术。”
狐仙说:“其实原来的楼板已经腐坏了,不能踩了。我把其中大部分楼板换了,又剩了几块楼板没有换。”
鲤伴恍然大悟。这看似神奇的“法术”原来如此简单,简单得让人想不到答案。
狐仙说:“当初这么做,既是为了方便我上楼,也是为了防备别人偷偷上楼,暗算我们。当有人潜入的时候,一旦踩到没换过的楼板,就会摔下去,弄出声响。”
鲤伴上了楼就低下头,虽然楼上昏暗不堪,但他还是担心看到狐仙的正脸。
他盯着狐仙的脚,盯着那双白底松糕鞋。
这时,里面传来了一个非常温柔悦耳的声音,仿佛是初春第一次听到从远方飞回来的鸟儿发出的啼鸣,让人喜悦,让人讶异。毋庸置疑,那是花瓶里的女人发出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女人说。
鲤伴站在楼梯口朝里面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楼上的窗户上都蒙了灰,鲤伴以前在楼下往上看时,从来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进去吧,她等你很久了。我给你拿花瓶。”狐仙说。
然后鲤伴看到那双白底松糕鞋往外走,踏上了楼梯。
鲤伴便平伸了双手,摸索着往里面走。
楼上的房间虽然比楼下少一些,但也有好多间。到底有多少间,鲤伴并不知道。他问过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太久没有上楼,也忘掉了。
“这边,这边。”女人不停地提醒他。
他循着声音向更里边摸索。
很快,他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狐仙的声音响起:“喏,这是他送给你的花瓶。”
“谢谢。”女人略带惊讶,又似乎有些羞涩。
鲤伴听到女人的声音就在前面不远处,于是站住了。
接着,鲤伴听到背后“吱”了一声,他回头看去,只见狐仙点燃了一根香,那根香在小木龛里,里面除了一个插着香的拳头大小的香鼎之外没有其他。
“那里原来应该是供奉着神仙或者菩萨的。”鲤伴心想。
这里的其他人家都会供奉一个神仙或者菩萨,以求平安庇佑。
狐仙是面对着小木龛点燃香的,所以鲤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仅仅是一根香火的微光,鲤伴就能看到狐仙了。
鲤伴回过头来,看到了一张俊美得出尘脱俗的脸。
以前教书先生说过,古代最美的四个女人,能让鱼儿见了沉入水底,鸟雁见了空中跌落,月亮见了躲藏云底,花儿见了含羞低头。那时候鲤伴怎么也想象不出那到底有多美。此时见了这张脸,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他以前不相信映荷借她妈妈之言说的话:当年皇帝陛下曾经派人围住这座小楼,是因为楼上的女人。
他听老人们讲过,皇帝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妆镜多似天上星,胭脂染红护城河。无数入宫前因美貌而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漂亮女人,进宫后三四十年却不曾见得圣上一面,独自在富丽堂皇的宫中老去。曾经的傲气便变成了怨念,每当夜晚寒风刮起,便在宫中呜咽。
圣上怎么可能如此牵挂一个只能装在花瓶里的女人?
他自然是不相信的,他像明尼一样认为映荷的妈妈说的是胡话。
可是此时,他不但因为这张脸而惊讶,更因为映荷妈妈的话竟然如此令人信服而惊讶!
可惜的是,这张脸下面是一个大花瓶。
“害怕吗?”女人问。
鲤伴急忙摇头。
女人微微一笑,说:“谢谢你帮我们的忙,本来应该是我去楼下当面感谢的,可是你看看我……下楼真的很不方便。”
“不客气。”鲤伴连忙说。
他拘束得很,都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其实我挺想出去走走的,总待在这里,我感觉我都要发霉了。”女人说。
鲤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人的话。
他想说,要不我把你搬到外面去。可是他很担心花瓶磕碰到,如果碰碎了,那花瓶里的东西就会流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