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次官兵退走,以后阿猫阿狗都敢笑话狐仙。
“不行。我们先回去,等他们过来。”鲤伴说。
“等他们……等他们过来?”土元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狐仙在,我们害怕他们不成?”鲤伴故作轻松地说。
鲤伴心想,这些官兵有备而来,以为志在必得。他只有让他们认为计划出现了意外才有可能保护好狐仙和树枕。而让官兵们自行退走的办法显然是要让他们相信楼上的狐仙和树枕不但没有醉酒,还能轻易击败他们。
要想让那些官兵相信,首先要让身边的地鳖虫信心满满,这样才不会被官兵们看出破绽来。
鲤伴和土元回到屋里。
“你就在楼下等着他们,我上楼去看看狐仙,问问他该如何对付这些朝廷官兵。”鲤伴吩咐土元说。
土元拉住鲤伴问:“我刚才上楼的时候摔得眼冒金星,你是怎么上去的?”
鲤伴故弄玄虚地说:“我当然能上去,狐仙教了我秘法,只有知道秘法的人才能上去,不知道的都会摔下来。”
土元赞叹说:“狐仙果然厉害!我早知道登楼没有那么容易,才在楼底下弹石头上去。”
鲤伴问:“你既然知道,那刚才为什么要贸然上去?”
土元说:“我看你上去了,以为自己多虑了,没想到还要秘法。”
他已经完全相信鲤伴的说法了。
鲤伴顺势说:“所以我们不用怕那些官兵,他们没有秘法,上楼都上不去。”
土元面露喜色,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害怕了。
鲤伴走到楼梯间,踩着狐仙换过的楼板上了楼。
楼上已经非常昏暗了。狐仙还趴在地上,此时鲤伴感觉那不是一个即将成人形的狐仙,而就是一只巨大的狐狸。他甚至暗暗觉得,如果伸手去摸,摸到的不是人,而是温暖的狐狸的毛皮。
花瓶女人仍然垂头闭眼,睡得正香。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已睡着。窗户、门帘、木龛、椅子、柜子都已经睡去了,一片静谧,一片安详。
似乎楼上之外的世界与他们无关。
鲤伴看到这样的情景,忽然心中一热。他感觉这情形是如此熟悉,如此亲近,就好像以前他看到过,感受过,虽然他记忆里从来没有看到过,也没感受过。
他在树枕的花瓶旁坐下,静静等待驱马舞枪的朝廷官兵到来。
就连这种等待的感觉都似曾相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官兵从楼下破门而入,冲上楼梯,进入房间,将狐仙捆住,将树枕打碎,像一阵风一样席卷而来,又呼啸而去,而他束手无策,跟这里的门帘和木龛没有区别。
等了一会儿,鲤伴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在楼下停住了。土元在楼下喊:“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鲤伴不紧不慢地爬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他朝楼下一看,官兵已经到了地坪里。
土元身上的甲胄已经不见了,只见他身穿一袭灰色丝绸长衣,一副富家的管家模样,胖乎乎的,但背有些驼,因此还是有些地鳖虫的形迹。
领头的官兵抬起头来,看到了鲤伴。
鲤伴将食指立在嘴前“嘘”了一声,责骂土元说:“嚷什么嚷!狐仙刚刚上榻睡觉,别吵了他的好梦!”
土元指着官兵,结结巴巴说:“他……他们……”
鲤伴说:“着什么急?等我下来。”
然后,鲤伴关上窗户,从狐仙和树枕身边走过,回到楼梯口。下楼梯的时候,他尽量让脚步慢一些,这样显得不慌乱,显得信心十足。
下了楼梯,他又闲庭信步一般来到大门口,站在石阶上,重新扫视了一圈骑马的官兵。
领头的官兵见鲤伴从容不迫的样子,面露惊讶之色。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居然有这样淡定的气魄。
“你是什么人?”领头的官兵扬起鞭子问。
“你又是什么人?”鲤伴反问。
“嗬,口气不小啊。”领头的官兵甩了一下鞭子。
鞭子在空气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土元吓得连忙缩了缩头,生怕鞭子打到他。
鲤伴一挑眉,说:“近几日来,常有妖魔精怪登门来访,狐仙吩咐我一概不见。现在狐仙刚刚睡下,我看你们趁早回去吧。”
说完,鲤伴转过身往屋里走。
“站住!”领头的官兵大喝。
鲤伴回过头来。
那官兵驱马上前,马的两只前蹄踩在石阶上,马鼻子几乎蹭到鲤伴的脸,马鼻子里呼出的热气让鲤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后面的官兵们也向大门聚拢。
土元急忙张开双手阻拦,谦逊地说:“各位官爷,年轻人没见过世面,不懂事,官爷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领头的官兵收起鞭子,在马背上俯身,对鲤伴说:“皇后娘娘算好了时机,说今晚他们会醉酒,叫我们来捆了他们。我敬你爷爷原是位列三公的朝廷大员,况且皇后娘娘捉拿的名单里没有你,我给你三分面子,不跟你计较妨碍我们捉拿朝廷要犯。你现在让开还来得及,不然别怪我们刀剑不长眼!”
说完,官兵拔出大刀,伸到鲤伴的脖子前。刀面上寒光闪闪。
官兵胯下的马也得意扬扬,尾巴甩来甩去。
鲤伴一惊,果然是初九计划好了的,看来说狐仙睡下了是瞒不过这些官兵的,但他瞥了一眼马尾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