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荷的妈妈?那个总是穿一双人字拖的女人?”狐仙问。
“是的。”
“可是我以前跟她没有过交情,她怎么知道我的姓氏的?”
“我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什么时候喊过我?”
“就是刚才不久。”
“刚才不久?”
鲤伴便将狸猫变化的官兵来这里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鲤伴讲述的时候,花瓶里的女人睁开了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那迷迷糊糊的模样比她往日里精神时还要好看。
“看来初九已经发现我们的计划了。以后不会再有安宁日子了。”狐仙来回踱步。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喝酒的。谢谢你。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花瓶女人说。
“要谢就谢演皮影戏的师傅吧。他现在还在楼下等着。”鲤伴说。
接着,鲤伴又将他和明尼找师傅做傀儡的事情说给狐仙和花瓶女人听了。
花瓶女人感激地说:“真是让你费心了!你让他上来吧。”
狐仙伸手示意鲤伴先别下楼,说:“雷家二小姐的名字我以前听说过,她的操控术确实细腻逼真。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做好了傀儡,还需要一个人专门来操控呢?”
花瓶女人微微一笑,说:“人家既然来了,好歹见个面说说话。成不成再说。鲤伴,你去请他上来。”
鲤伴原以为狐仙可以操控傀儡,让树枕行走自由。现在看来,狐仙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忍不住有些灰心丧气。
花瓶女人看出鲤伴的情绪低落,安慰说:“如果傀儡好用的话,至少比花瓶要好。我整天担心花瓶碰裂或者碰碎。操控的事情再想办法。”
鲤伴心想,但愿你会满意师傅做的傀儡,这样的话,或许就不那么期望夺取我妈妈的身体。
下了楼,师傅带着傀儡跟着鲤伴回到楼上。
师傅见到花瓶女人,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客客气气地说:“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先前冒失闯上了楼,没跟您打招呼,还请谅解!”
鲤伴惊讶不已。师傅的态度谦卑得像换了一个人。
花瓶女人笑了笑,说:“哪里的话,师傅先前救了我一命,现在又为我做‘衣裳’,怎么能说请谅解?”
师傅轻声说:“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不怪罪我就感激不尽了。”
鲤伴听得懵里懵懂。
师傅将粗劣的傀儡展现在花瓶女人眼前,说:“您看看这个尺寸是否满意,要改的地方告诉我,我必定好好完成。”
花瓶女人问狐仙:“我的画像还在吧?”
狐仙说:“在,我已经拿出来了。”
鲤伴看到狐仙手里果然拿着一幅画卷。
花瓶女人说:“这里有我以前的画像,师傅可以拿去作参考。穿上衣服,能像以前一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师傅不敢接那幅画卷,诚惶诚恐地说:“这画像已经存放了许多年,纸张肯定已经非常脆。若是不小心弄坏了您珍藏这么多年的画像,就算您不怪罪,我也会于心有愧啊。”
花瓶女人微笑说:“这你就放心吧,我这画像的底子不是纸做的,而是用雷家的雪蚕丝织成的雪蚕布。磨不坏,撕不烂。”
站在一旁的鲤伴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插言问:“雷家的雪蚕丝?这雷家是雷家二小姐的雷家吗?”
鲤伴想到雷家二小姐手上控制傀儡女孩的密密麻麻的如蜘蛛网一般的丝线。
花瓶女人将目光转到鲤伴身上,说:“对,就是她家。雷家大小姐当年是出了名的美人。在初九之前,雷家大小姐是皇后。皇帝陛下对她宠爱有加。可是后宫佳丽如云,人又不能永远保持美貌,雷家大小姐担心自己年老色衰,失去宠爱,于是让皮囊师在不改变她的外貌的情况下,将她家独有的雪蚕丝植入皮肤下,欲使美貌永远保持。在此之前,其实雷家女眷常用雪蚕丝织成的布蘸露水敷于脸上,此番可使皮肤光滑白皙,美于常人。但是不曾有人将雪蚕丝植入皮肤之中。并且要保持脸形永久不变,植入的雪蚕丝就要如织成的布一样布满整张脸。”
鲤伴打了一个寒战,这无异于用雪蚕丝在脸皮底下织成一张布,这要受多少痛苦,受多少折磨?
花瓶女人说话的时候,师傅垂着手默默地听,仿佛他是这里的仆人一般。
花瓶女人说,雷家大小姐的这一招比宫里其他女人要强得多。换皮削骨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碰不得摸不得,怕皮肤愈合不好,担心骨头脆弱。这种担心可能会持续一辈子。而雪蚕丝又软又韧,几乎没有任何担心,就是植入的时候要承受比换皮削骨多许多倍的痛苦。可惜的是,初九得势之后,雷家大小姐成为了她第一个迫害的对象。雷家二小姐想为姐姐报仇,以操控术来引诱皇帝陛下,却被初九识破,只好远走他乡。
鲤伴暗暗感叹,原来雷家二小姐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花瓶女人瞥了师傅一眼,说:“雷家二小姐报仇之前与你一样曾在云来山学习操控术,说来跟你是同门,见面还得叫你一声师兄呢。”
“唉,她是天上的云雀,我是地上的蛤蟆,即使同出一门,哪敢攀亲近?”师傅极其谦卑地说。
花瓶女人笑了笑。
狐仙郑重其事地将画卷递给师傅。
师傅哈腰,小心翼翼地收下。
“您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师傅问。
花瓶女人想了想,说:“从今晚的事情看来,如今初九已经按捺不住要对付我了,麻烦师傅尽快帮我做好木身。不日之后,我将起身返回十多年没有踏入一步的皇城。”
“您……您要回皇城?”师傅面露讶异之色。
狐仙没有什么反应。鲤伴猜测狐仙和树枕在他下楼的时候已经商量好了。也或许,能预测未来的狐仙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到来。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只要她想对付我,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躲不掉。与其这样,还不如返回皇城,与她正面交锋。”花瓶女人淡淡地说,似乎已有把握,又似乎自甘沦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