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吧?你听谁说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
相国府近日大事不断,真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陆家的热度,一直持续到了九月上旬,一名流浪的道士路过一间热闹的茶楼时,掌柜的好心送了他一碗茶,他说了一番稀奇古怪的话,才彻底了把陆家的热度给压下去了。
“此话当真?”御书房内,皇帝面色阴冷地望着一众焦头烂额的文官。
陆相国身体不适告了假,回话的是一名姓张的阁老。
张阁老摇头道:“犬子那日就在茶楼,确实听到道士说,皇宫上方被一团黑气笼罩,若十日内,黑气不散,将会引来天狗食日。”
天狗食日,那是比仙鹤暴毙、比吉祥灯不燃更让人恐慌的事,毕竟,仙鹤的死也罢,吉祥灯的蹊跷也罢,都多少具备人为的可能,便是不明真相的民众之中,也有一些胆大的猜测是谁对二者做了手脚,并不全归咎于天谴。
日食不同了,那是无论多厉害的人,都不可能操控的事情,所以它的出现,必定是上苍的预警。
而预警的对象多是皇帝。
只有在皇帝德行有亏,朝纲不振,礼乐崩坏的情况下,才可能招来天狗食日。
皇帝自己也明白这一道理,是以,听说了那道士的胡言乱语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李监正,你怎么看?”
李监正前段日子夜观星象,便已察觉到紫微星有衰弱的迹象,若此时又来日食,恐怕真是大凶之兆了。
他道:“圣上,此乃大凶之兆。”
“朕不是问你吉凶,是问你,十日之内,可当真会有日食?”
李监正犹豫了一下,道:“有,但……是不是十日之内,微臣测算不出。”
本朝计算日食沿用的是张龙祥的《正光历》,此历法计算起来较为复杂,也存在着一定的误差,所以时间上,李监正并不能计算得非常精准。
皇帝冷声道:“道士都算得出来,你怎么算不出来?”
李监正拱手:“微臣才疏学浅,请圣上责罚。”
“哼!”皇帝冷冷地甩了甩袖子,“既有日食,为何不上报?!”
李监正是有自己的顾虑的,他初学习历法时便听老师讲过一桩前朝有名的大洪寺冤案,说的是一位精通天文历法的主持,测算出了日食的具体日期,将之上报给朝廷,以便让朝廷做好应对之策。
大师的本意是希望朝堂能提前安抚好民心,哪知朝廷没先安抚民众,反而起了内讧。皇帝沐浴斋戒自是不提,某些有心人以拿日食为借口,诬陷了不少忠良之辈,民间也一度陷入极深的惶恐。
更可气的是,到了住持所的那日,日食并没有发生,皇帝一怒之下杀掉了“妖言惑众”的住持。
五年之后,一位南疆来的使臣与前朝的皇帝说起了日食之事,皇帝细问下才知,住持算出的日子的确出现了日食,只是,没出现在北梁的上空罢了。
由此可见,观测角度的不同,能看到日食的几率也有所不同。
李监正不上报,就是怕报了,又没有看到,徒增恐慌罢了。
皇帝气闷地捶了捶桌子: “把那个道士给朕抓来!”
李监正忙道: “圣上!不可啊!”
皇帝没好气地道: “有何不可?说朕的皇宫被黑气笼罩,这是在诅咒朕呢?啊?还妄言十日内黑气不散,便会招来日食,他想干什么?如此妖言惑众之辈,当处凌迟之刑!”
那日见过道士的人不少,画师根据众人的描述,依稀绘出了道士的模样,是个头发花白、身材高大的老道士。
官府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与与画像相似之人,可据京城守门的侍卫称,未见哪个道士离开过京城。
许是易了容。
皇帝一怒之下,把京城的道士全部抓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第 69 章
皇帝大肆抓捕道士的事在民间引起了极大的不满, 京城住着不少道观的信徒,然而现在,除了女道观还开着,男道观已经找不出几位道长了。
正所谓空穴来风,皇帝如此反常,必然有他反常的道理, 很快, 日食与皇宫笼罩着黑气的事情在坊间不胫而走。
茶楼, 速来是消息传播得最快的地方, 几乎是皇宫那边一撕开口子,茶楼这边便有了动静。
一个书生道:“哎,你们还记得仙鹤与吉祥灯吗?愿以为是被安郡主给克的, 现在看来,恐怕是圣上吧?”
一旁的老者瞪他:“别胡说, 圣上乃真命天子, 哪儿那么容易带煞?”
书生挑眉:“没说圣上不好, 你别曲解我意思, 我是觉得圣上吧,他可能是做了什么错误的决断才招来日食的?”
一个壮汉问:“啥错误的决断?”
书生却不不说话了,其实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 圣上近期只做了两个重大决断,一是立储,二是将三公主指婚给陆家大公子陆卿。
退朝后,楚楠追上了准备回御书房的皇帝:“父皇, 儿臣有话说。”
皇帝缓缓看向了他:“什么事?”
楚楠顿了顿,凝眸道:“儿臣恳请父皇停止抓捕道士,并且把先前抓来的都放了。”
皇帝眉头一皱:“你说的轻巧,放了他们,朕上哪儿找那个妖言惑众的人?”
楚楠语重心长道:“父皇,流言止于智者,皇宫笼罩黑气,本就是无稽之谈,纵然真会有日食,那也无关父皇、无关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