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羽看他停了笔,这才将温了几次的饭菜递上。沈止朝他温和地笑了笑,一边让流羽去请怀庆府的同知通判,还有随行过来的工部的一位同僚。
几人很快赶来,沈止吹了吹那张地图,摆出来指了指几个重点标出的地方:“总结前人经验之谈,浅滩堤距处破冰似乎更宜,至于详细用什么方法,还得看诸位的意见。”
工部的人看了看图,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个笑,道:“沈大人竟然记下了这些!甚好,有了地图,便能从薄弱处攻陷。只是如今怀庆府依旧寒冷如隆冬,决不是破冰之时。不如再过几日,等开河之时再行动。”
“这几日下官等派人不断加固河堤,应当还能撑十日。”说话的是怀庆府的同知大人,脸色有点愁苦,“就怕过了这段日子还不回暖。”
“那不如即刻开始准备破冰,纵是等不到开河,也能尽快解除隐患。”
……
七嘴八舌地讨论到晚上,最终还是决定了上游加固河堤,下游着人开始凿冰解冻。
这活儿是怀庆府的驻兵和招到的身强力壮的百姓去做,沈止松了口气,继续安排难民。一场洪水将他们的家长冲得面目全非,要重建极为困难,只能将成千个流民逐一发放银钱和衣物,安排到附近的城镇。
沈止的运气还不算太背,十日不到,怀庆府便回了暖,下游的坚冰容易解决了许多。
等一切彻底收拾完,安排好所有流民,沈止掐指一算,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
回京时有不少百姓相送,沈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朝着他们抬手一礼,便钻进马车里。
劳累了一个月,娇生惯养的沈大公子起早贪黑,同困意做着顽强斗争,眼下青黑一片,脸色惨白,倒是不如以前那般渴睡了。
就是头疼得厉害。
流羽体贴地不知从哪儿捧了杯热茶给他,驾车四平八稳,沈止抿了口茶,暖意顺着喉咙灌到胃里,舒服得不行,一舒服,困意就上来了。
流羽虽然隔着车帘子,却像是知道沈止在想什么:“沈公子睡会儿,怀庆府离京城有三日车程,殿下已经回京了,应当不想看到你这样。”
难为他说了长长一段话,沈止思索了一下,确实不能心急一时,便安安稳稳地顺着睡意睡下。
到达京城时正是中午,天上飘着蒙蒙细雨,一行人来不及洗洗尘,就先进宫复命。沈止心中有人,听圣上夸奖时也有些失神,好在低着头没人发现。
回府时沈府里意料之中没有人——沈大尚书还在忙,只是大概猜到了他这几日会回来,派人在府里随时准备了驱寒的药羹。
用过羹汤,换了轻便的衣物,沈止想给姜珩一个惊喜,反正他这几日得了假,随便待在哪儿都可以。
流羽的眼神复杂,几度张口想说话,都说不出口。向来细心的沈止反而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撑了伞便拉着他往昭王府去。
府里的门房认识沈止和流羽,也没通报就让他们进去了。到了这儿,流羽的脸色愈加复杂,犹豫许久,拉住了沈止。
“怎么了?”沈止有点惊讶。
流羽不自觉地咬了咬唇——有点孩子气的动作,也是他难得会露出来的孩子气:“沈公子,殿下……殿下现在,恐怕不太适合同你见面……”
沈止心头薄弱的凉意窜到了骨子里,刚想问怎么了,眼角余光里忽然闯进了熟悉的身影。
沈止又惊又喜,忘了问题,扭头一看,果然从对面走来的是姜珩。
一年多未见,姜珩又拔高了些许,原本的艳气又淡了不少,只见俊美,身形高大修长,眉间除了与生俱来的贵气,还因为征伐的日子多了几分凌厉坚毅。
沈止看他步态稳健,也没落什么伤处的模样,松了口气,心中又隐约觉得不对。
他抬起目光,同姜珩对视了一眼。
后者也在看着他,幽凉的黑眸中神色冷淡,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沈止心头那点凉意仿佛一下子将骨子和血液都冻住了,一瞬间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不对。
姜珩不会用这种目光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赈灾什么的……(:3_ヽ)_努力瞎写的……不要在意细节……为了情节需要【感谢高中地理老师教的自然灾害内容……
狗血来了,嘻嘻嘻嘻,说失忆的一人一个么么哒。
第48章
心中隐约有了点猜测,沈止沉默一下,迟疑着叫了声:“……姜珩?”
他的声音一贯的温柔清朗,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声音徐徐落到耳边,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像是什么熟悉的柔软的东西直击到心上。
姜珩像是一怔,静如深潭的眸中漾起了一丝涟漪,看沈止的目光有些奇怪。
流羽忍不住拽紧了沈止的衣袖,想先让他离开一下。他一直瞒着沈止一些事,就是不想看到这一幕,结果犹豫来犹豫去……沈止还是直接撞上了姜珩。
沈止依旧皱着眉,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过来。
看了看依旧一脸冷淡看着他的姜珩,总觉得这个“惊喜”真是他娘的够大的——沈某人二十多年斯文儒雅,头一次吐了脏。
他扭头责备地看着流羽,压低声音道:“姜珩?”
流羽的声音更小:“如您所见……”
姜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低头窃窃私语的两人。
目光落到了流羽拽着的陌生青年的衣袖上。
很贴近的距离——怎么看怎么碍眼。
沈止缓过劲来,慢慢接受了这个“大惊喜”,脑中正无奈地闪过“天道好轮回”几字,就觉得似乎被一道视线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