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居然还说满意!
宇文熠只觉寒意入骨,看着父皇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和挂在嘴角久久不能散去的嗜血笑容,宇文熠知道,如果自己未能制服宇文辉,那么刚才被父皇亲手杀死的就是自己。在父亲眼里,谁最强悍,谁才有资格成为大燕的继承人,也才是值得他维护的儿子,至于其他的人,统统都只是草芥。
七十九
“父皇有病在身,可别累着了,请回寝宫休息。”宇文熠起身去扶宇文纵横的胳膊。
横了一眼四周林立的兵戈。宇文纵横微微一笑:“吾儿至孝,朕是有些累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引兵攻打皇宫都是大忌,既然敢来,就一定做好了下一步打算。
春夜的风寒意是轻慢的,让人怀念刚刚逝去的冬日白雪,却又不得不认识到,新的季节已经来临。
夜风吹动花木,卷起耳边一缕散乱的白发,迷了宇文纵横的眼。
罢了,二十年戎马倥偬,十年位居九五,也曾虎视天下,睥睨列国,将大燕的版图向北推进了数百里,身为王者,为大燕做的,也算是够了吧。如今后辈已经长成,挟风云之势、雷霆之威,陈兵于方寸之内,今日若自己不让位,只怕自己亲手扶植的这个太子不会心安吧!与其让他夺取帝位,令社稷不宁,自己难得善终,何不如大方点,让位于他,反正自己病入膏肓,已经无力驾驭大燕朕匹烈马了。
想到这里,宇文纵横刀砍斧削般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回寝宫,朕有话要跟你说。”
宇文熠扶着宇文纵横,两人一路行来,谈笑风生,俨然一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模样,那像是刚刚经历了这样一番凶险,各怀鬼胎。
“熠儿可知当然猎苑之内的刺客是何人所派?”
“儿臣以为,定是宇文曜和宇文辉这两名贼子之一。”
宇文纵横摇摇头:“那次的刺客是我安排的。”说这话时,宇文纵横口气平淡,理所当然得如同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宇文熠大出意料,抬头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你可知朕为何这么做?”
“想是儿臣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父皇有意提醒。”
“你无需惊讶,确实如此。”宇文纵横叹了口气,冷漠的神情间终于有了疲惫的一丝裂痕:“你从小被作为大燕储君进行培养,从来没有受过任何挫折,为了给你扫平障碍,你一被立为太子,朕便将你的两个哥哥遣往封地。”满含深意地凝视宇文熠片刻,接着道:“那时,朕以为自己是对的。实现皇位的顺利交接,避免兄弟睨墙,对于大燕的好处自不殆言。可是,你却让朕很失望!”宇文纵横语气忽然加重,眼中射出寒光。
“儿臣年轻,很多事情处理不当,请父皇教诲。”
“你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大夏的质子和自己的皇叔交恶,这可是储君该有做的?需知你皇叔与朕关系亲厚,在朝中也颇有势力,你身为太子,正该搜罗各方势力为己所用,而你却如此骄纵,视自己的地位如无物,视大燕天下为草芥,那一刻朕明白,朕错了。一帆风顺中得来的皇位不会被珍惜,没有经历过残酷政治斗争的君王,不会是好君王。”
“所以父皇便把二位哥哥调入闳都,并与儿臣一起主政,为的便是给儿臣施加压力,要儿臣明白孰为重、孰为轻。而父皇安排人来刺杀儿臣,也不是要置儿臣于死地,只是为了警告儿臣。”
宇文纵横点头微笑。
宇文熠心里却清楚,这次刺杀为的不仅仅是警告,也是挑拨自己兄弟之间的关系,父皇给自己制造了对手,为的不仅是锻炼自己,也有重新考察继承人之意。若自己在这场争斗中败下阵来,宇文纵横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选择那个胜利的强者。只是父皇啊父皇,枉你聪明一世,可曾算到自己会有此刻的被动,如今我已是骑虎难下,这个皇位,你是不让也得让了。想到这里,宇文熠转脸看了窗外,依旧灯火通明,黑甲的兵士林立,一万多人蓄势待发,却鸦雀无声。
宇文纵横看他神情,对他的想法立刻明了:“熠儿,朕如今沉疴入骨,想来已是难以治愈,是以为了我大燕的万世基业不至于在朕手中有所闪失,父皇决定逊位,将大燕交给你。你本有雄才,经过这一番历练,朕相信你能够将我大燕治理得国富民强,实现先祖们一统天下的夙愿。”说罢,宇文纵横重重拍了一下宇文熠的肩头。
宇文熠早就等他这话,当下拜倒在宇文纵横面前:“谢父皇信任,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成就先祖遗志,将天下归于我大燕一统。”
宇文纵横令文武百官即刻入宫觐见,那些入宫问安的官员们见大势已定,纷纷从藏身处狼狈地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