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一年,如今已经过去四个月,还剩八个月,八个月后,凌可不要再找什么借口。”宇文熠眼光闪了闪,安抚般轻拍苏凌的肩背:“朕今日在殿上时心中便在想,这样宏大欢腾的场景中,若是有凌就好了。还好,明年,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参加朕的寿宴,不用朕再偷跑了。”
宇文熠爽朗大笑,苏凌也顺应着他微笑,心中却如同被皮鞭抽打般,疼痛无比。
“朕三日之后便要南巡,你准备准备,随朕同去。”
宇文熠的眼里划过一道杀机,苏凌明白,燕帝南巡绝对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大决战的日子已经即将到来。
承志二年夏六月,燕帝宇文熠南巡圣京。
这是宇文熠即位以来第一次出巡,声势极为浩大,仪仗绵延数十里,招展的旌旗遮蔽了日光。
沿途的道路上都铺上了蒲席,每隔一段距离还摆放有香案,沿途的官员士绅便在这香案之后跪拜迎驾。
圣京本是大夏故都,归燕已经十三年,但在这十多年里宇文纵横一直采取着严格的等级政策,将夏人化为末流,对其严厉镇压,因此这里的人虽然迫于淫威,表面顺服,内心却一心怀念故国。
宇文熠登基后,采纳有识之士的建议,废除了夏人生而末流的等级制度,削减了部分额外的税收,并允许其仕进。这样一来,社会矛盾得到了一定缓解,然而毕竟时日太短,还未大见成效。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宇文熠南巡时的安全成了沿途官员和御林军最为头痛的问题。
大家只有努力加强守卫,动用兵力数万,一路上兵戈林立,随行的队伍甲胄森森,寒光闪烁。普通百姓不等进入警戒线半步。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下,苍蝇也休想飞过去,何况是刺客。
没有人想到的是,此时的宇文熠却并没在那金舆错衡的车辇之中,而是带着苏凌和十余骑快马,驾一辆小车飞驰在銮驾的数百里之外。
送给苏凌的白龙驹和那些精心改良过的鞍辔终于派上了用场,苏凌刚上去时还有些不适应,但他毕竟是马背上长大的人,很快便能御马若风。再在腿上搭块毯子,谁也看不出这个英武的骑士居然是个残疾,那辆备用的马车反而便显得有些多余了。
这便是魂牵梦绕的故乡,纵然此刻已经江山易主,但那青山碧水、丛林芳树依旧这样熟悉,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思念的味道。
苏凌催动坐马,在这风一般的速度中忘却了尘世,放任自己的思绪淹没在前尘旧事之中。
澈河的杨柳碧绿如丝;城郭外的原野是自己和肖浚睿最喜爱的跑马场和蹴鞠场;四方街的王家丫头长得水嫩水嫩的,肖浚睿老是逗人家玩,没曾想竟然是个癞痢;东三巷子里的油炸果子很酥,就是甜得过分了些……
无忧无虑的青春中,每一份回忆里都有那玩世不恭的少年王爷挥之不去的身影……
“凌果然好骑术,朕差点就要追不上了。”
苏凌猛地醒来,发现宇文熠已经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并辔驰骋。这种感觉就象是从空中掉下来,让人又懊恼又无奈。
“这便是凌的故乡啊,朕以为圣京是山温水软之地,没料到这山水也别是一番风骨。原野坦阔,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战场,朕便最喜欢在坦阔处跑马,那感觉便如同飞起来了一样。”
“凌跟陛下一样,过去总喜欢在这原野上飞驰,有一次父亲带我去前面的军营,我那时骑术不好,还踩踏了人家的营帐。”
“哈哈,凌也有出这种丑的时候,朕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出错呢。”宇文熠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黑色的披风被旷野的风拉成一条直线,猎猎做响。
正说话间,远方扬起一片烟尘,不一会马蹄和銮铃的声音便自远处传来。
“陛下,想是他们来迎接了。”宇文熠示意苏凌停下来,薛正拍马赶到,指着那片烟尘道。
苏凌极目望去,果然数十名骑士飞马而来,为首者远远对着他们一抱拳:“来者可是钦差薛正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