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老板如果留意的话,兴许就会发现,张贲比之一年前,那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经历的越多,领悟就越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将这把“十三狼血”收好,张贲坐下,和尚和心对面而坐,先头三号已经出去,就这时候,差不多可以送卫藏小僧他们上飞机前往拉萨,到时候自有专人送他们去日喀则,沿途绝对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至于张贲和尚和心说话,那是因为张贲有一事不解。
“尚总,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要请教。”
张贲看着尚和心,正色说道。
尚和心微微一笑:“你要问什么,我知道。”
“知道?”张贲一愣。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这回彭一彪和刘峰被毙,要这样大肆报道?”尚和心手中两颗狮头核桃转动着,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来。
张贲点点头,说道:“正是。”
尚和心嗯了一声,看着前面,一只手搁在桌面上,手指头有节奏地敲了敲桌面,然后才沉声道:“按照一般的规矩,是拖后半年,才会报道。不过这一次,却有一些其他原因,中亚五国如今少了刘峰,又没有了彭一彪,那么另外的人,剩下的人,岂不是就要耀武扬威了?现在沉寂,保不准一年之后就是比彭一彪和刘峰他们还要嚣张跋扈。”
张贲注意到,尚和心并没有提到“黑狗”,虽然实际上大肆报道的内容中,“黑狗”是属于顶级大毒枭那个范畴,但是在西疆混迹的人都知道,“黑狗”的才能最多就是中人之姿,但是有了彭一彪这条金牌狗王,哪怕他是三国演义里的刘玄德,有了关云长张翼德,他也早晚会有一块地盘。
“黑狗”的毒品王国,九成靠的是彭一彪坐镇和威名。
浪逐千秋峰,现如今,茫茫昆仑山,还有谁能够沉浮西疆?
这是尚和心要担心的事情。
“我要将剩下的一条大鱼给逼出来。”
尚和心将核桃收好,指关节捏了捏,嘎啦嘎啦的响,双目如电,有神说道:“托你的福,原本活不了多久的我,现如今还能续命三五年的,那些巴望着我快点死的人,失望了。所以,既然有此良机,我就多做些事情,让将来的人少受罪些。”
张贲看着尚和心,只看见,尚老板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张扑克牌来,一张梅花三,只是那牌中央,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马孙。
马孙是谁?张贲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尚和心会告诉他:“马孙,早年在兰州监狱关了三年半,籍籍无名之辈,不过后来在宝鸡陇县火烧寨弄到一批东西,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曾经抢过警察的佩枪,是个凶悍无比的人物,算起来,他和你认识的一个人,也有点交情。”
“谁?”
“高雄。”
尚和心拿起桌上的茶杯,嘬了一口,眼睛很是清澈,扫了一眼张贲,道:“马孙算起来,应该是高雄的师弟,都是洪拳,不过师傅嘛……唉,算了,这里面关系还真是复杂的很,不用多说了。”
张贲点点头,有些意外:“倒是没听高雄提起过。没想到他师兄弟里头,还有和彭一彪那样的悍勇之辈。”
尚和心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沉闷地说道:“彭一彪这条金牌狗王,可未必比得上马孙啊。”
“什么?!”张贲一愣。
尚和心从边上二号手中拿走几张纸,递给了张贲,张贲粗略地扫视了一遍,奇怪道:“这人倒是神奇,国内干了一票大的之后,立刻远遁外国,专门在中西亚混迹,连老毛子的猛虎帮都被他耍,怪不得你要弄他。”
马孙让尚和心不痛快的地方就在于,他在中国公司能够伸手的地方搞事,而且那些地方还都是外国,中西亚混黑的老大一旦做大,左右政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可以轻松垄断某种服务型行业,这是绝对的暴利,很多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只是马孙也是聪明,并非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肌****子。
他知道自己干掉警察抢走佩枪这件事情是最大的污点,是怎么洗都洗不掉的,和国家暴力机关对抗过之后,就没有好结局。
反攻倒算?
他一百年也别妄想。
逃过铁拳镇压,马孙就已经很清醒了。
中亚五国自前苏联解体之后,内部的问题很严重,那就是没有工业支撑,同时没有农业产出,十分的痛苦,阵痛十年之后,也是难以缓解问题,于是社会矛盾累积,才使得中亚五国的黑社会问题一直没办法根治。
要知道,这里的人口加起来,比中国绝大多数的省份都要低得多。
但是马孙能够从这里混出头来,一是他自身彪悍,同时吃了三年官司,脑子也活络起来。二是他在监狱中并非没有干事情,学会了两门外语,出狱之后,因为在西疆倒腾文物,他也学会了哈萨克语和塔吉克语。
马孙甚至如今已经过了全靠一双拳头打天下的时代,知识的累积对于他要从这条道路上崛起,也是必须的。
因此在他的手下中,基本上都要强制接受教育,这才是让尚和心恼怒的问题。
于是马孙便成了尚和心手中一副牌里面必死的梅花三。
虽然只是区区黑道大佬,但是能够上了尚老板的五十四张牌,也足可见其破坏力之大,不容小觑。
“这厮图谋不小。”
张贲判断说道。
“小心谨慎是任何一个超级罪犯的基本特征,但是这个家伙还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特质,那就是冷静。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能够保持冷静。杀掉警察夺走佩枪,倒卖文物,流窜国境线,最重要的是,他将这种冷静转化为一种低调,真正对他提防的人实在是不多啊。”
尚和心眼睛中的恼怒已经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张贲奇怪道:“这厮想要干嘛?****中亚一个小国然后自己当总统?”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有这样的念头也说不定。”
尚和心看着张贲说道。
张贲唔了一声,皱着眉头,叹了一声:“这样的人物,倒也是异常的让人佩服,你拿他这么多年没办法,显然这小子的本事非同寻常。”
“垄断数千万人口的垃圾处理业务,承包中亚五国数十个城市的地下管道安装,还有保安公司和中介……这些,听上去都是没什么意思的小玩意儿,可是一年下来,这厮几十个亿累积速度,这还不算他走私中亚五国的文物,还不算他在中亚五国和中国之间进行的贸易走私。”
尚和心这么一说,张贲才皱着眉头,道:“这人实在是胆大包天啊。”
“老话说的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不过这个马孙,撑到现在都没撑死,除了有副好牙口,这人的肚子也是不小啊。”
尚老板半开玩笑地说着,张贲却是越发地奇怪:这样的人居然能够混到现在而没有被干掉,真是匪夷所思。
而远在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的一处庄园内,一个身穿西装的壮汉正举着酒杯对着墙壁上的昆仑红日图笑着念唱道:“看……云海~滚滚,恰似……那浪滔滔……逐千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