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有意要制造一波舆论狂潮,在涂帆息被抓新闻刚刚上了缅甸联邦电视台,之后就是克伦佛教军三号人物在高格力县被捕,克伦佛教军总司令朱扎那宣称要积极营救被捕的三号首脑泰拉米。一时间,军政府手段仿佛是突然强硬起来,之前内战爆发连连丢掉国土的形象稍稍地被缓和挽救了一下。
而抓获“间谍”,立下大功的梭温中将和吴登盛中将也上了电视,在直播间中接受了采访,以及有不少国内外政治局势分析家的讨论,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席丹瑞将会在仰光开放光明节盛会,也就是一年一度的献袈裟节,届时将会有数以万计的僧伽游行,为缅甸联邦诵经求福。
那个“间谍”,则是意味着一种吉祥如意,至少,不少缅甸人是这样想的。
老缅人思想比较简单,在仰光、内比都还有曼德勒,这些大城市中,精英分子还是过的比较滋润的,虽然曼德勒现在被重重骚扰,到处都是持枪的反*政*府武装分子,还有谋求各种政治诉求的武装集团和民族激进分子。
不过身为缅甸国内的精英知识分子,依然能够表示很轻松地前往首都内比都继续他们的愉快生活,或者去仰光,过更愉快的生活,如是而已。
席丹瑞为了接下来的战事,为了平息中国方面的可能潜在愤怒,决定亲自前往中国京城一趟,时间也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一个星期后,也就是献袈裟节一过,席丹瑞就会乘坐从仰光敏加拉等国际机场飞往京城的专机。
而在南定城中,已经拿到席丹瑞秘密签署调令还有主要精锐布防图情报的张贲正面目肃然地盯着屏幕,满脸枯槁的涂帆息在他面前一闪而过,逃过一劫的路西.菲尔整个人现在还在南定城中休息,他有点无法适应涂师兄被抓,在他看来,被军政府抓住,活命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一些。
“涂帆息……没有招供。”
张贲突然张口说道。
会议桌上,端坐着的马克突然一只胳膊肘架在长桌上,斜眼扫了一下旁边脸色非常不好的石觉星,到了如今,石老头也觉得有些心酸,一腔热血的青年罢了,落了这个田地,尽管说了自己有心理准备,可真当身陷虎穴,又不知道是个什么心境,无怨无悔吗?不知道了。
“直说吧,你是不是想要救他如果要救,让老子去,我带队,三宣堂的爷们儿抽七八个出来,拼死一搏,老子不信从席丹瑞的手里头,还攥不出一条人命来……”
马克正待说下去,只见张贲伸手阻止了他说话,众人侧目,虎大高和陈明亮都是看着他:“当家的……您可别冲动,现在不比当年,您身为一方头领,大将身份,如果妄动,一旦出事,后果……这萨尔温江特区上上下下,心腹靠得住的老百姓好几十万,就巴望着您活着,您……”
“身为主帅,不可妄动,这个道理,我懂。但是,这个涂帆息,你们觉得,真就放弃了吗?还是说,将来咱们在座的其中一位,也是这般为了咱们的利益抛头颅洒热血,然后有一天也落在敌人手里,我们就因为难度高,危险大,就视而不见?还是说可能要冒更大的风险,于是就直接放弃?你们谁说说看,这江湖上,有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张贲突然说道。
马克撇嘴:“兄弟,恕我多嘴,现在不是混江湖……”
“连你也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吗?一个涂帆息,看上去就是一个人,我们不救,别人或许不会说什么,但是你们想想,将来如果还有一腔热血的汉子要赴汤蹈火,可一想到涂帆息的下场,你们讲,他们还会义无反顾吗?你们都说随时有了扛着棺材见阎王的准备,那么现在,你们扪心自问,这人……救,还是不救。”
张贲双手交叉,搁在长桌上,周围几人听了之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虎大高咬咬牙,道:“当家的,就算要救,也轮不到你亲自冒险。他们抓了涂帆息,是要在仰光枪毙,献袈裟节的上午就公开枪决,救?怎么救?别的不说,我们这人距离仰光直线距离就有六百公里,靠什么去?车子?能过维和部队的管辖区我虎某人的脑袋切下来给各位当球踢着玩儿”
虎大高的神情有些激动:“我知道当家的有想法,也知道咱们同盟军上上下下,论起手段武力,比得上当家的一个都没有,可不代表当家的就应该犯险。当家的也懂这个道理,既然懂将帅不可轻懂,为何还想要以身犯险?我是个大老粗,学了几年文化课嘴笨说不溜,但是我还是知道,这蛇无头不行,几十万号人啊,就指着当家的一句话一个念头一个命令,稍有不慎,万劫不复的境地……”
陈明亮倒仿佛是和虎大高颠倒了过来,往日里这种大是大非的道理,虎大高是一句都不会,可是现如今,竟然是这样说的顺溜,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只是此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众人都是眼睛看着张贲,都这样看着,他们心中一团火烧的厉害,心脏嘭嘭嘭地乱跳,响的厉害,就像是一面牛皮大鼓,哦不,是犀牛皮的战鼓,就这样轰隆轰隆地敲打起来,似乎需要的就是一个答案,那个答案,就在张贲的手里。
“涂帆息跟咱们……没有大交情。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没在一个大铁锅里吃过同一个饭勺的饭菜,也没在一个澡堂子里搓过澡,但是兄弟们,咱得凭良心办事。不论如何,人家冒死一搏,入了缅甸,重重关卡能够进入仰光那块地方,风险多大,不用我们用脑子想,用屁股想,也不会不知道是如何艰难。可是涂帆息这小子有皱眉头吗?来的时候他问我:当家的,我能入陷阵营吗?我说可以。活着回来就可以。那么,弟兄们,你们说说,陷阵陷阵,他涂帆息既然已经做到了陷阵,我们这群在后面巴望着这堆纸片的爷们儿,难道就缩卵不前了吗?我觉得这是不行的。”
张贲双目扫过,马克嘿了一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嘴里多了一根雪茄,咬在了牙齿之间,眯着眼睛,不猛吸,也不猛吐烟圈,周遭的人都是或多或少抽着烟,听着张贲说话。
“你们担心我张贲的性命,这真是笑话了。你们倒是想想看,我张某人,自从成名以来,哪天把性命放在身上?家国不可归,谁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石老头说,我们要做,什么是?,就是死了活了都要为一个目标拼死一搏,老话说的好,好死万万年,不死卵朝天。我张贲过去可以不把性命当回事儿,现在和将来依然是这样的。我的命……不比谁金贵”
他话说完,马克眯着眼睛只问一句话:“你是非去不可?”
“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这么做。”
张贲肃然看着马克,马克点点头,笑了笑,有些勉强,这巨汉将雪茄烟拿捏在了手指之间,然后用拇指和食指用力将这雪茄烟头往烟灰缸里捻,半晌,他抬头从鼻孔中喷出两道浓烟,然后沉声道:“算老子一个。”
周围众人群情涌动,正待呼号,马克突然大手一举,制止他们发话:“你们这群水平不到家的,就不用瞎掺合了,此事……就我和兄弟两人去吧,你们这些狗崽子,去了……也只是添乱罢了。”
“不行怎么可以让你们两人冒险疯了”
陈明亮突然一拍桌子,猛地圆瞪着双眼站了起来,看着马克和张贲:“绝对不行当家的,事事疯狂不是不可以,可是总得有个限度,我知道当家的生猛无比,但是那是虎穴龙潭,你去了,面对的不是十个八个大头兵,也不是什么头两百的精锐,而是数以万计的军队,再加上献袈裟节的气氛,警戒的兵力重重,你们没有机会”
“有机会——”
突然一声大吼在大厅中响了起来。
“有机会的”
这声音又斩钉截铁地喊了起来。
众人环顾四周,没看到人,等有人唤了一声,才看到,那长桌正前方,竟然跪着一人。
天璇星……周万颂。
呆傻蠢笨的周万颂嘴唇有些哆嗦:“有机会的……”
他猛然抬了头起来,喉头耸动,他能够感觉到周围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但是周万颂还是嘴唇发白身体哆嗦,眼神有些执拗地看着张贲,道:“东家,有机会的。”
“你起来说话。”
张贲微微皱眉,看着周万颂。
“不东家……”
“给老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