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处,断肠台。
朦胧中,却发现已有一人孤立于坟前,雨水润湿了他的衣发,身影落寞凄凉。
“你是?”柳乔阳轻问……这背影,绝不是张南宿。
听到询问,那人缓缓转身看向两人。
当子卿看清他的脸时,一张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霎时更白,眼中不由自主闪过几丝警惕,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柳乔阳细心地伸手握了握子卿的手,皱眉道:“初香,你怎么会在这里?”
初香眼睛滑到两人紧握的手,一丝极淡的笑,带着些轻讽,含着些伤痛,浮上了本来清净悲戚的脸上。转过身去不再看二人,一缕凄清的话语却飘了过来:“这话该由我来问才对吧。二位到底为何会出现在我娘的坟前?”
“你娘?!”来不及理清涌上的杂乱是非,子卿和柳乔阳心中同时一跳:“她怎么会是你娘?”
“她当然是我娘!”初香语气中已略带怨恨,看向墓碑的眼神中浮出几丝嘲讽。那碑上,隶书篆刻着几个大字:爱妻婉茹之墓。以及角落一行小字:张南宿泣刻。
“哼……柳子卿,当日之事我自会以死谢罪。只是……在那之前,我还需了却一事。”初香背对着两人,冷冷地说。
“初香,”子卿眸色漠然:“没错!那日之事我确实未曾原谅你。只是……如果要谢罪的话,我只要你活下去,并且铭记!”
不料,这话却激起初香的愤怒:“哼!这是你廉价的怜悯吗?告诉你!我不需要!自从被傅永斌侮辱之后,我不顾廉耻地活着,只因还有未尽的仇恨!等大仇得报,自会将一切一了百了。”
初香此刻一袭青衣,书生打扮,脸依旧清清净净,而眼里却再不曾闪现他当时在南湘馆中勾出的妩媚和风情,取而代之的,是刚烈的愤怒和清冷。
柳乔阳心思转过几处弯儿,不由皱眉道:“初香,婉茹她是你娘,你爹可是王尘风?你口中的仇又是?”
初香冷哼一声:“不错,家父正是王尘风。我要让那些人面兽心陷害我一家老小的人付出代价!”
子卿面色铁青,初香?真的是哥哥?
柳乔阳紧了紧握住子卿的手,苦笑一声:“初香……你可知,子卿当初也是从王府抱过来寄养的,而他的娘,也并不是王夫人。”
什么?!初香闻言倏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子卿。
子卿垂下眼帘,不知该如何面对。狠狠咬了咬牙,才止住了身子的颤抖。
初香嘴角抽动起来,似错愕,似讥诮,一张清净的脸此刻竟然带上些狰狞。“哈哈哈哈”终于大笑出声,笑到最后都成了哭音,呜咽在这萧瑟昏暗的风雨里。
这是怎样的冤孽啊!痛恨被那个混蛋侮辱的自己,竟然亲手将自己的弟弟送入虎口。为着报仇而忍辱负重的自己,竟然替仇人把自己唯一的亲人给献上。
初香看着自己的手,白皙,颤抖。就像当初在柳乔阳面前看着自己的手那样,困惑,痛苦。报应啊!亲手毁了自己的弟弟,原来终究是自己毁了自己。
清明雨上,
折柳坟前,
相逢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