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说至最后,更是砸盏泄恨,毒道:“连刘必等逆贼,也知婢妾卑贱,股掌之物而已!”

席银不知避,只觉一物迎脑门而来,正要闭眼,却被人拂袖挡去。

面上只溅了伶仃的几滴子水。而那玉盏则当的一声打在屏风上,应声碎成了几块。

“尚书令,这是的我官署,请尚书令自重。”

常肃忍无可忍,喘息道:“我要入朝谏你藐视圣恩之罪!”

张铎冷道:“既如此,江凌送尚书令。”

“不必了!”

常肃从席银身旁拂袖而走。

席银看着他的背影愤懑地转过跨门,这才松了腰上的力,跪坐下来。

回头却见张铎面色清白,忙膝行扶住他:“可是将才那一下,绷扯到伤口了。”

“别碰我。”

席银手足无措,只得又松开他。

“为了奴……你何必。”

“呵呵。”

他撑着胸口笑了一声:“你是妓吗?”

席银一怔,旋即道:“奴跟你说过,奴不是妓!”

“你这会儿当着我敢说了,将才呢。”

席银抿唇,眼底一下子蓄了泪。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说你是妓吗?”

席银含泪摇头。

张铎撑着席面坐直身,挽起衣袖,伸手抬起她的脸来。

这一触碰,席银忍了半晌的委屈,顷刻间全部涌入口鼻眼耳,五官酸胀,呼气滚烫。

谁知他竟忍痛抠紧了他的下巴,寒声道:

“洛阳城的女人,以媚相惑人,以眼泪求生,都是妓。”

第32章 春铃(三)

席银忙抬袖擦去眼泪。

“奴不做妓……”

张铎看着她那张慌张的脸, 慢慢松开手指。

失了桎梏,她几乎瘫坐下来,下意识地摸向下巴, 发觉此处竟硬生生被掐出了五个甲印。一时之间顾不上疼,追问道:

“怎样, 怎样才能不做妓……”

张铎没有说话, 抬臂在她脊梁上一拍,撑席起身,拂袖自去了。

***

强迫自己融入一条恶犬的生活习性之中,是很艰难的事, 何况张铎过于严苛。

然而整个清谈居却没有人帮得了席银, 江沁等人甚至逐渐丢开手, 连庭院都不多大进了。席银一个人担起了张铎的起居,这才窥见了他生活的全貌。

和岑照寄情于书画音律,舒放闲逸的性情不同,张铎在清谈居的日子清寡枯寂, 但也处处执念,时时苛刻。

比如他见不得庭中有落花。

是以但逢风雨夜,席银天不明就得起来, 把花叶扫入花簸,再让江沁等人全部收挪出去。

其实, 既种树庭中,就该对四季轮回之中的开落,枯荣了然于胸。

席银自幼喜欢山中落英的时节, 满山残美令人心颤。

所以实不明白,张铎究竟厌恶那些落花什么。

不过后来,她到真壮胆问过张铎一回。

是时张铎在写字,扼袖走笔势,锋刃挫纸。

他头也没抬,随口道:

“高悬的东西不好吗?你要去沾染那些零落在泥的。”

席银听后,不禁望向门外孤月高悬的庭院。

其间树影婆娑,木香浓厚,青壁来回回响着永宁塔上的金铎声。不知为何,这些入眼入耳入口鼻的东西,比他的言辞直接。席银抓了抓脑袋,竟忽地有些想明白张铎的意思了。

四月初,梅辛林最后一次看过张铎的杖伤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面收腕枕,一面笑道:

“养的不错,你身边那丫头用了心的。余下的伤在里内,需长时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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