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却什么也没有表示,不顾张平宣有孕体弱,仍用令旨逼其随行厝蒙山冬猎。
太医署的几个太医,权衡之后,心里惊惧,怕有不妥当,于是亲自来陈了几回情,张铎听是听了,但到底也没有松口。
这日辰时,席银正与胡氏一道在琨华殿的月台上扫收枯叶,忽见白玉阶下走来一行人。
胡氏直起身:“瞧着……像是长公主殿下。”
席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见张平宣带着女婢朝月台走来。
“你去太极殿寻宋常侍,请他寻时,跟陛下说一声。”
胡氏正要走,忽又觉得不妥:“内贵人……您一个人应付长公主殿下吗?”
席银放下手中的扫帚,拍了拍袖上的灰尘,“此处又是琨华殿,她是来寻陛下的,不会过于为难我。你赶紧去吧。”
胡氏听她这么说,只得抽身往月台下去了。
这边张平宣已经绕过了漆柱,走到了席银面前,席银伏身行礼,张平宣低头道:“起来吧,进去传话。”
席银站起身应道:“陛下尚在太极殿。”
张平宣道:“你为何不随侍。”
“回殿下,陛下这几日,不准奴出琨华。”
“你也就听他的话。”
席银躬身又行了一个礼:“陛下的话是该听的。”
“呵。”
张平宣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也该谨遵圣意,这般随侍厝蒙山冬猎?席银,按驸马的意思,我腹中的孩子,还应该唤你一声姑姑。”
“奴不敢。”
第91章 秋渔(五)
她一面说一面让到了一旁。
天已经很冷了, 落叶被扫去之后,玉阶上的潮气不一会儿就凝出了薄薄的一层细霜。
席银立得久亦觉得有些冷,又见张平宣只罩了一件大袖, 并没有系袍,便忙走回殿中, 把张铎的那件鹤羽织的氅衣抱了出来, 替张平宣披上。
即便张平宣出于某些嫉妒的情绪,而不肯去深想,见席银自己冻得哆嗦,还只管迁就和周全自己, 倒也不忍再冷言斥她。
“殿下。”
“什么。”
“哥哥……这么久有信寄给你吗?”
“不曾寄。”
她将说完又觉得她问得有些刻意, 凝着她道:“他有没信寄来张府, 你过问什么?”
席银忙道:“没有,奴就是想哥哥了,他去荆州都快一个月了。”
张平宣看着她羞红的耳朵,“荆州的降约已经递回, 朝廷却一直不见批复,岑照身在荆州城,每多停留一日, 我的心都是不安定的。”
她说着凝向席银,“你把头抬起来。”
席银依言抬头, 本能地想要回避张平宣的目光。
然而她也知道自己将才替张铎试探岑照有没有与张平宣传信,张平宣此时也想要透过她,试探张铎的想法。哪怕她再想避, 此时也不能避。
“你……在太极殿听到了什么吗?”
“殿下……指的是什么。”
张平宣从看着她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索性直问道:“关于荆州议和,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哦……奴听到陛下和邓大人他们说,其中几条降约不妥,还要交尚中二省再斟酌,是以驳了。”
张平宣不尽信,刚要再问,却见背后传来击节声。
席银闻声忙伏跪下来,张平宣回过头,即见张铎负手而上,须臾便走到了她二人面前。
“你在问她什么?”
“我……”
张平宣有些惶恐,以至于语塞。
张铎低头看向席银,“你以为朕不在,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席银摁在地上的手指捏了捏,“奴……奴奴有错。”
“拖下去,打。”
“陛下……饶了奴……奴知道错了。”席银一面求饶,一面扯住了张铎的袍角。
“宋怀玉!”
“欸,是……”
宋怀玉连声应着,示意内侍上去架人,自个却在发懵,压根不知道席银怎么又惹恼了张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