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星系与古战场之间那宽广无比的虚空中,白袍人的身影静静而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他抬起左手,掌心对准了天风星居中的那颗阳星,又有些犹豫,还是慢慢放下了手臂。
确实有些太过冒险,抹掉几颗星辰容易,若是被那些阴魂嗅到了蛛丝马迹,反倒是会给小十三他们惹来无尽的麻烦。
罢了,被十三笑便笑吧。
白袍人刚要动念离开此地,却像是在虚空之中听到了什么,对着天风三星的方向掐指推算。
虚空仿佛出现了道道涟漪,老人也像是知晓了什么,露出少许疑惑。
“北河剑派……东天域十大宗门?哪里来的跳梁小丑,胆敢欺我纯阳传人!”
向前一步迈出,虚空之中仿若打开了一道无形的门户,老人身形再次出现时,却已是将天风三星与古战场远远的抛在身后。
一步步向前,宛若于星辰之间漫步而行,星空宛若一张不断被拽动的幕布,转眼间已是换了不知多少风景。
这般挪移,对于老人而言似乎只是正常走路,自身没有任何气息残留。
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他在无尽星空中跨过了多么漫长的距离,等他停下这悠闲的步子,已是停在一颗褐红色的巨大阳星之前,负手而立。
眼前这也算是难见的奇景。
六颗差不多大小的星辰,均匀分布在这颗阳星周遭的六条圆周轨道上,每座星辰上空都悬浮着一把大若山岳的黑色巨剑,这些巨剑似乎随时都会落下,将这些星辰整颗贯穿。
一股无形的阵势笼罩了整座恒星星系,六颗星辰之上的元洞尽数封闭,只允许元气进行交换。
六面石碑竖在这恒星系边缘位置,每座石碑都散发着玄妙的道韵,能立刻引起路过此地之人的注意。
石碑上都只有两个大道之文,无论是哪般生灵,只要修为境界能达到真仙之境,都能在这道文之上悟出相同的意境——
剑派,北河。
“倒是挺气派。”
白袍人冷笑了声,浑身各处传来了一声声宛若枷锁破碎之声,周遭虚空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皱痕。
待这白袍人自身气息完全展开的一瞬,他毫无动作,只是目中精光一闪,前方六颗星辰的运转宛若同时停顿;
一瞬之间,六颗星辰之上修行的数十万剑修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真仙境之下者只是感觉自己气闷不畅,天仙境修士却是感觉自己大道颤颤,不能自已,宛若自身之道在不断悲鸣;
而每颗星辰之上都有一两位长生金仙,无论是修的哪般道、走的什么元神还是肉身路子,此刻都是面色惨白,浑身抽搐个不停。
也就在此时,在距离阳星最近的那颗星辰上,一道巨大的身影缓缓立起,那却是一名中年文士的模样,对着白袍人所处之地眺望着。
没有什么怒目而视,也不存在什么高声质问。
在纯阳剑派上上下下数十万修士的注视中,本门祖师、前掌门,对着虚空恭恭敬敬地做了个道揖。
“不知哪位前辈路过寒舍,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前辈恕罪。”
正此时,虚空中传来了一声淡定的问候:“你师父是哪位?”
“家师黄虚真人……”
白袍人眉头一挑,“哦?你竟是那条黄鳝精的弟子?”
那中年文士的面容略带尴尬,但感受着那随时能将自己捏碎的强横威压,只能低头道一句:
“可是我北河剑派有哪个不开眼的弟子得罪了前辈?晚辈定要严惩此人!”
白袍人却是一声沉吟。
那条黄鳝的弟子,倒也不好直接打杀了,毕竟上古时一起浪荡过数万年,交情深厚。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天风之事要来教训他们几句,这未免也太掉价了些……
咳,这未免会暴露小十三和神女的踪迹,于他们不利。
掐指推算,白袍人的目光落在北河剑派第三颗星辰之上,左手挥起、袍袖震动,六颗星辰齐齐震颤,那六把大如山岳的石剑几乎同时崩碎。
不仅仅如此,此时‘六峰峰主’、‘八剑长老’,总共一十八名长生境、或是接近了长生境的‘高手’正满脸骇然,他们发觉,自己的大道之路随着石剑一同崩塌,自身境界前进之门被完全封死!
而在那第三颗星辰上,天风门少门主李天耀所在的一处山峰中,那名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剑修面色惨白,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自身境界竟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疯狂流失……
“封尔道行十万岁,念你是故人弟子便不多问责了。”
白袍人扫了扫衣袖,转身朝着虚空而去。
那北河剑派祖师却是满脸苦涩,门内高手尽皆被封十万年道行,意味着未来十万年修为境界被锁死,无法有半点感悟、无法有半点精进,这责罚委实不轻,但好在这位大能没直接灭了连同他在内的这一十八人。
不然,北河剑派分崩离析也就在数百年间了……
无尽星空的规则就是这般,强者为尊,被人不清不楚的一阵辱骂、封了道行,此时却还要恭恭敬敬的做道揖,道一句:
“恭送前辈。”
那白袍人的嗓音却又在北河剑派祖师心底响起:
‘黄鳝精虽性子糟糕了些,但最善明哲保身,你身为他弟子,竟是半点此道都不曾学到。
手,不要伸得太长,安稳修行不可吗。
若你再不知悔改,下次有人来你北河剑派,就未必有贫道这般好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