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缠绵里竟还隐含着哀肯之意。
说完不待希和拒绝,已是往身上披了件玄色大氅,遮盖了一身的伤痕后转身走了出去。
希和惊了下,只觉沈承方才所言大有深意,便是那凉冰冰的玉佩,也是烙手不已,忙要还回去,沈承已是几个纵跃,一点儿影子也无。下意识的偷眼去瞧阿兰,却不妨阿兰似是根本没听到的模样,不免更是吃惊,难不成方才那话,就只有自己听到了不成?
阿兰不免有些焦灼,心想那沈承就这般走了,小姐可要如何是好?
倒是希和,竟是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正想着如何脱身,一阵马车的轧轧声隐隐传来。阿兰抬头,瞧着外面。院门很快再一次打开,一辆威风至极的马车驶进院子,后面还有几个冷面寡言的汉子骑马跟着,瞧着个个身手非同一般。
阿兰眉峰耸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想车门开处,却是青碧从上面下来,手里还提着个包袱。
看到房间内的一身血衣的希和,青碧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无事——”希和忙摆手,“这不是我的血……”
说道一半却又怔住,一个人身上能有多少血?也不知沈承如何还能行走如飞?
车子驶出院门时,正碰见陆安去而复返,待瞧见车子出来,却是慌忙退至路旁,躬身道:
“大公子这是要出去吗?”
却是根本没人理他。
眼瞧着车子都走出很远了,陆安才抬起头来,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
也不知大少爷从哪里聚集了这么一批好手到身边来,冷眼瞧着,这些人周身的气势,竟是和老国公当初上战场时,那些在他麾下听命的煞神相仿。
又想到沈承近年来和国公府益发离心离德了,要说也算衬了夫人的意,可今儿瞧着大少爷身上那般不要命的气势,委实让人心惊,再加上结交的这些不知来自何方的势力,如何也不能让人不能安心……
听说沈承就那么大喇喇坐着车子离开了,沈佑气的要死——手上沾了人命的明明是沈承,倒好,他自己一点儿事没有,倒要让自己这个仇人给他收拾残局。偏是再如何恨得咬牙切齿,也不敢派人上前拦截,只能眼睁睁瞧着,然后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出了寻芳苑,青碧才长出一口气。
车子却是没有直接回杨家,反是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待确定后面并没有人跟着时,才送了希和几人入内,然后又和来时一般,快速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程曼几个才回转。
待瞧见已是换回家常服饰的希和,商妍明显长出了口气,倒是周婧一下车就抓了希和的手道:
“啊呀,亏得你嫌烦一早回来了,你不知道,真是吓煞人了,苑子里竟是闯进去条疯狗,甚而还把沈佑的表兄给咬死了!”
第42章 中风
“狗咬死了外甥?”刘氏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被咬死的不该是那杨希和吗?
那奔雷可是玉山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又豢养了这许多年,最是忠心无比,如何也不可能掉转头来去咬自己主人啊。
要说刘氏一直以来和这个外甥也并不亲,只所谓兔死狐悲,难免就有些冷汗涔涔了。
“太太没有听错,出事的真是表少爷。”红缨也是脸色发白。
两人一般的心怀鬼胎,自打离开寻芳苑,一面想听到杨希和的死讯,一面毕竟自己也掺和了这些阴私事,不免提心吊胆。
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确是有人死了,只那人却不是夙敌杨希和,反而是一手谋划了整件事的表少爷裘玉山。
由裘玉山联想到自己身上——
整件事,自己二人可也是出力不少,眼下裘玉山已是死了,会不会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你偷偷去瞧一下,亭哥儿可回来了?咱们想法子赶紧去一趟裘家。”刘氏很快有了决断。越来越觉得那杨希和真是有些邪性,怎么但凡跟她挨着边,事情就会不好呢?
而且裘玉山被狗咬死这样的说法,骗骗外人还行,自己是绝不会信的。
且自打回来后,眼前老是不自觉浮现出儿子为了杨希和冷冰冰的瞧着自己的绝情模样,令得刘氏心里的邪火往外一拱一拱的——
小姑子可是自来对这个儿子偏宠的紧,若然知道玉山的死有蹊跷,不怕她不闹将起来。
这边很快收拾停当,又担心待会儿被沈亭发现端倪,想着用个什么法子把人支开。却不想红缨忽然神情仓皇的跑了进来:
“太太,太太,不好了——”
刘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往红缨身后瞧,好在没有瞧见沈亭的影子,这才长吁了口气,怒道:
“好好说话,什么不好了!”
“少爷,少爷他,留书出走了!”红缨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会对上杨希和,还不就是想要少爷只念着自己一个人?那样的话,即便将来娶了少奶奶,这个家也少不了自己的一席之地,现在倒好,少爷竟然走了,自己的所有谋划可不全都成了空?
“胡说什么……”刘氏嘴唇蠕动着,再说不出一个字,只觉如同大冬天又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一般,却怎么也不相信红缨所言——
儿子自幼失怙,自来对自己这个当娘的孝顺的紧,从来但凡自己说的话,他无有不遵的,何曾忤逆过自己一句?
难不成就是为了那杨希和,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可一个丑女罢了,家世又是那般尴尬,真是嫁进门来,不独不会对亭哥儿的仕途有什么助益,还会令全家成为安州府的笑话,便是亭哥儿自己出门,说起家中那个丑妻,脸上就很有光彩吗?
更不要说杨家那般复杂情形,少不得会拖累儿子。
自己守寡这么多年,吃尽苦头,才培养出这么一个人中之龙的儿子,可不是为了白白送给那杨希和糟蹋的。
“快去,领我去——”刘氏只觉头越发昏眩,却是依旧强撑着往外走,嘴里也是不住念叨着,“亭哥儿是个好孩子,如何会丢了我离开,定是你这贱婢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