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到了船上,四处张望一下,却是并没有瞧见周明兄弟的影子,心里不免暗暗好奇,也不知那对儿双胞胎兄弟藏到那儿去了。
及至到了家中,京城的来信果然已经到了,顾秀文正自六神无主,听说希和回来了,才长出一口气:
“可巧你回来了,你祖母可不正闹着要找你呢。”
这几日既要忙着收拾到京城的东西,还得哄着婆婆,顾秀文又是个不大管事的,一时便有些焦头烂额。
“东西我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先歇会儿,得空了再去瞧瞧,可还有什么不妥的?说不得这一两日就得启程了。”
虽是顾秀文要比杨泽芳小着十来岁,两人感情却是甚笃,自杨泽芳离开后,已是数年未归,顾秀文自是想念的紧。眼下相公忽然来信搬取家眷,顾秀文一方面高兴另一方面又有些忐忑——
多年分离,终于能再相聚,说不开心是假的,只那里却是京城重地、贵人云集,顾秀文又担心会丢了相公的面子。
“娘亲且去陪着祖母坐会儿就好。说不得待会儿就会有人到家里拜访。”希和也不愿让娘亲更加不安,已是打定主意,暂时把沈承透漏出来的信息给压下来。
“有人来访?”顾秀文就有些发愣。从公公时坏了事,作为大房的自家便日益败落,便是逢年过节,也少有人来,更不用说这样不年不节的平常日子了。
便也就没放在心上。放心去了后院陪婆婆刘氏。
哪想到刚到了后面,还没坐稳,便有丫鬟来报,说是知府夫人来访。
可把顾秀文吓了一跳,忙不迭亲自出迎,本还想着是不是下面的人弄错了?
正寻思间,一个插金戴银、环佩叮当的女子已是扶着丫鬟的手进了大门,瞧见顾秀文,忙紧走几步:
“这位就是师母吧?早听闻师母的贤名,今儿才来拜访,师母可莫要怪罪我才好。”
师母?顾秀文顿时有些愣怔。因着明湖书院的缘故,作为上一任山长的杨泽芳说是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只自从家道中落,肯前来拜会师长的人已是几乎没有了,甚而路途上相见,也是扭了脸装作不认识。
更别说他们的家眷了。
眼下对方口口声声“师母”,当真令得顾秀文有些无所适从。
只得讷讷道:
“夫人客气了。”
“师母可不要折煞我。”女子已是探手搀了顾秀文,“师母叫我的名字兰馨就好——啊呀呀,瞧我,见着师母太高兴了些,竟是忘了师母还不认得我呢,我家老爷眼下在安州府做衙,本来说要亲自来给师母贺喜的,又想着师母或者这一两日就要赶去京师,就想着去调配些船只,好帮师母分些忧,就着我来了。师母但有什么难处,只管给我说,待我回去转达老爷……”
本来还想着下面的丫鬟是不是传错话了,这会儿已然知道女子的知府夫人身份已是确凿无疑了。
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安州知府怎么也算是正四品的官职,分明比自己相公品阶还要高的多,何以对方如此热情?
却也不敢怠慢,只管小心应承着,那知府夫人又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两人倒也相谈甚欢。
倒是希和,却有些发愁——连知府夫人都来了,看来沈承的话果然没有夸大,地方上尚且有这般影响,京都那边更是不定纷乱成什么样呢。也不知高坐龙庭的那位想要做什么?分明是生生把爹爹架到火炉上烤吗。
这么一天来,竟是贺客盈门,一例都是来送程仪并道贺的。
到最后,因顾秀文太过劳累,希和不得不亲自出来待客。
又送走一拨女客,刚要回转,又瞧见一辆马车远远而来。希和蹙了下眉头,只得站住脚。
那马车到了门前果然停下,车门开处,却是一个白发如银的老夫人并两个妙龄少女从车上下来。
可不正是杨家二房老太太并寻芳苑上见过的杨希盈杨希茹两姐妹?
二房老太太也瞧见了希和,神情微微顿了下,上下打量一番蹙眉道:
“你就是希和吧?你祖母可在?你娘亲呢,怎么让你这么个小孩子来往接待客人?”
希和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二房老太太从来强势,且自书院山长的位置落入他们那一房开始,益发不把大房看在眼里。眼下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这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委实让人腻味。
当下微微一点头:
“祖母和娘亲都在后院,只这会儿却是有些不舒服,二老太太有事的话,尽可以吩咐希和也就罢了。”
竟是连往里面让一下都不曾。
老太太神情明显有些愠怒,杨希茹脸色也冷了下来,心说这家人果然天生的贱命。不过一个从五品的侍读学士,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之前就不该让祖母来。
倒是杨希盈忙笑着上前打圆场:
“原来大老太太和伯母不舒服吗?倒是我们来的唐突了些,此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祖母听说你们要前往京城,正好后日我和妹妹也要启程回京,妹妹和伯母若是没找到合适的船只话,不妨和我们一起。咱们一家人一路彼此照顾些,倒也便宜。”
“多谢姐姐挂心了。”希和摇摇头,“船只倒是已经妥当了。”
旁边的杨希茹哼了声:
“姐姐客气什么?人家眼下可是贵人,如何能瞧得上咱们家的船?”
语气中颇有些讥诮之意。
顾秀文也闻讯赶了来,劳累了一天,脸色果然苍白的很:
“方才身子骨有些不爽利,倒没想到,婶母会来,婶母快进房里说话……”
二老太太哼了声:
“罢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我们就不进去了。”
又不善的盯了希和一眼:
“你以后多花些时间教导女儿,京城是什么地方,可别丢了杨家的脸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