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达?是豁达吗?其实是蠢吧?这会儿恍惚想起来,当初沈承可不是曾消失过一段,之前只说是奉了皇上密旨出去办差,原来所谓的办差,其实就是去寻离姐姐父女吗?
恍惚间忽然记起初见面时阿梅的话:
“……也不是我家主子狠心,这世上,总有人恩将仇报……我家主子不愿沾染世俗,躲得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泄露了消息,让朝廷给逼着到这儿了……”
这会儿隐约明白,阿梅口中那个恩将仇报的人,就是自己吧?
可潜意识里,希和却无论如何不愿相信,沈承不独欺骗了自己,还利用了自己,更不能接受,苏离和沈承之间会产生男女之情……
一时心痛的几乎要炸裂开来。
正埋头疾走,胳膊再次被人拽住,被迫抬起头来,正对上脸色苍白神情狼狈的苏离:
“……阿和……你听我说……”
许是一路急赶,苏离一头一脸的汗,神情仓惶之余,便是身体也簌簌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相仿。
希和一下撇开头,强忍住马上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我,心里很乱……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说着绕过苏离,逃也似的往山下而去。走到拐弯处时,却是差点儿撞到山石上。
好在杨家的马车已经等着了,青碧赶过去,扶着希和上了车。阖上车门时,正好瞥见苏离正毫无形象的瘫跪在冰冷的山路上,瞧着甚是狼狈凄凉。
不期然忆起苏离之前云淡风轻皎若明月的风姿,青碧心里一时又有些不忍。有心想要告诉希和一声,不妨一回头,正正瞧见抱着头蜷缩在车厢一角的希和——
自家主子又何辜。
终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刷”的一下拉好帷幔,再不往后瞧一眼。
希和回去,当夜就发起了高烧,亏得阿兰熟识药性,顾氏更是不假手于人,日夜照顾,饶是如此,一直到第三天头上,烧才退下去。
“啊呀,我的儿,你可要吓死娘了。”看希和睁开眼睛要起身,顾氏忙一把扶住,“快躺下快躺下,莫要乱动。”
口中说着,就拭起泪来。老爷不在,女儿就是自己的主心骨。再没想到不过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竟是连车都不会下了。
“阿娘,我没事儿。”希和摇摇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青碧呢,怎么不在这里?”
“那个丫头,在柴房里跪着呢。”听希和提起青碧,顾氏脸一下沉了下来。
亏自己平日里一直夸青碧是个忠心的,倒不想跟着去一遭,竟连主子都侍奉不好。偏问她话时,除了哭,竟是一个字儿都不说。
“跪着?青碧做了什么错事吗?”希和一愣。
“连主子都伺候不好,不该罚吗?”顾氏拿了个靠枕过来,让希和躺的更舒服些,“你还说呢,和儿你告诉娘,到底那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突然病的那么重?”
希和略一思索,旋即明白青碧怕是被自己连累了。那个丫头自来和自己贴心,当日事没自己允许,自是不敢露出半个字。娘最是好脾气,可只要和自己有关,却是眼里揉不得半点儿沙子。只苏离和沈承……
强压下眼中的泪意,笑着把头埋在顾氏怀里:
“娘别怪青碧,许是看女儿病着,有些吓着她了,至于那日,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天太冷了,着了些风寒罢了。眼下女儿既是好了,就放了青碧出来吧。”
不想脑袋一下被顾氏板正:
“你还说,瞧瞧这眼泪可不是又下来了?以为你娘就那么糊涂吗?这几日里沈亭都来了几次了,还有苏姑娘的那个叫阿梅的丫鬟也跟疯魔了似的日日在咱们家院子里打转——没什么事?娘会信你的话才怪!”
虽是自己一颗心全在女儿身上,并不是说外面的事就一点儿不知道了。
就比方说那阿梅,即便是打着探病的幌子,那神情里的担心,却明显不是因为希和,还有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
更别说就在昨日,顾氏去外面倒药渣时,却听见有人窃窃私语,似是吵闹之声。循着声音一路走过去,才发现竟是沈亭和那阿梅。
彼时沈亭神情愤怒的紧,虽是一瞧见顾氏出现马上闭了嘴。却不妨碍顾氏清清楚楚的听到一句话:
“若非你家小姐之故,希和焉能病的如此之重?如何还要过来百般纠缠……”
阿梅?希和一怔,脸色不自觉就有些发冷。
刚要说话,不妨门一响,两人抬头,却是阿兰。
“又该吃药了吗?”顾氏有些诧异。
“不是。”阿兰摇头,“是苏姑娘身边侍奉的阿梅,说是有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比你家小姐身体还重要?”顾氏神情有些不悦。
“你先下去吧,我累了。”希和摆了摆手,阿兰明显有些迟疑,往房顶上斜了一眼,终是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累了就再睡会儿。”顾氏忙扶着希和躺好,到了嘴边责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娘也回去歇会儿吧。”希和握着顾氏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我已是大好了,要是真把娘也累的病了,就是女儿的大不孝了。娘不回去歇着,女儿也睡不踏实。”
看希和坚持,顾氏无奈,只得起身离开。
目送顾氏身影走远,希和却坐起身形,淡然道:
“下来吧。”
阿梅一下从梁上跃下,阿兰也从外面抢步入内,挡在希和床前,低声道:
“阿梅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