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可不多见小男孩,何况还穿着华美,举止谦和。庄扬想到刘弘说过,他有位弟弟,这人应该就是。
无疾小跑过来,起先显然没发现庄扬也在,走近见到庄扬,他立即恭敬的鞠躬,这倒也是特别。
“公子无疾,见过庄生。”
庄扬想他认识自己,然而自己确实第一次见过他。
“公子,不可行此大礼。”
庄扬搀住无疾,这孩子脸上还带着稚气,却也懂得礼贤下士。
无疾对庄扬很好奇,他和兄长的关系好,兄长有时会提起他早年艰苦的生活,必是要说到庄家二郎,以往无疾可好奇这位庄家二郎是个什么样的人。
到昨日,无疾才见到庄扬,那时庄扬陷入昏迷中,无疾只觉得这人长得真好看,并且好年轻。
“先生,我兄长这是要去哪里呢?”
无疾见到刘弘领兵离开,没赶上询问。
“截蜀兵辎重,晚上便会回来。”
霍与期对于军中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许多行动他都参与制定。
无疾听得这话,似乎有些担虑,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像个门生一样侍立在霍与期身边。
庄扬的腿伤,使得他站立相当勉强,一使力,缠绑的布条晕出血水来,无疾眼尖先发现,他对庄扬:“庄生有伤,不要站着,我让侍卫拿条席子过来。”
这人是兄长的大恩人,而且兄长很在意他,无疾年纪还小,没做多想。
“多谢公子。”
庄扬致谢,无疾的盛情,他不好拒绝。
侍卫很快取来席子,搀扶庄扬坐下,霍与期、无疾也在一旁坐着。庄扬安静听霍生和无疾的交谈,他自己则话语不多。显然霍生不只是刘弘的师父,也同时教着无疾,这是耐人寻味的事,两位公子,同位师父。
无疾文质,丝毫不像刘弘孩童时凶悍的样子,然而他虽年幼,话语切切,待人亲和,想来长大后也会是位出色的人物。
看到无疾,庄扬不知为何,想起他的弟弟庄平。这几日阿平不知道过得怎样,家人过得可还好,实在令人牵挂。
自庄扬被蜀兵带走后,庄家一直试图营救庄扬,就是庄扬的两位友人秦书佐和章掾史,也参与奔走呼救,还和郡学的学子们纷纷上书郡守,请求释放庄扬。
庄扬在锦官城当过两任小官,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可他人缘好,又得学子们喜爱,何况他毫无罪过,就遭逮捕入狱。抓商贾庶民,文士们可能不那么在乎,把无辜的文人抓了,他们可就有意见了。
收到学子们的上书,郡守觉得大题小做,不予理会。
本就对守郡将帅有意见的文士,就此喧哗,连名到郡府外抗议。
不说人是魏帅抓的,就是督盗们抓的,郡守也觉得学子们胡闹,他把上书闹事的士子们一并逮了,先关几天再说。
文人愤慨归愤慨,能耍笔杆子生事,可也没什么能耐,关两天就安静了。
庄家这边,庄平始终跟随秦书佐等兄长的文友在外奔走,庄秉即使伤重,也柱着杖,出门和商贾们聚会,偷偷议事。锦官城里,人人自危,各方人士再不肯坐以待毙。
被抓走的无辜者何其多,想抓就抓,想关就关,想杀就杀,怨声载道。
庄家到此时,在家看顾老幼的是庄兰。
在庄扬被带走的第二日清早,庄兰把长发削短,像男子那般扎起,还穿了庄平的衣服,英气得像个男儿。
她乔装打扮,出去给母亲买药,和邻居易物,因她是女子,平日也不怎么外出,人们还以为庄家还有这么一个小儿子呢。
夜里,庄平和庄秉归家,见到庄兰跨着短刀进院,手里提着一篮蔬瓜,实在是吓着一跳。
“外头歹人多,见女子就以为好欺凌,所以我……”
庄兰放下篮子,拍拍自己裤子上的尘土,动作粗鲁。
“去洗把脸,别让阿母知道你把头发剪了。”
庄秉没有责备庄兰,反倒拍了拍庄兰的头。
庄兰为装得像位粗鲁的男子,还特意将脸抹黑。
“嗯,大兄,我知道了。”
庄兰点头,大兄这是怕阿母知道了难过。
“阿兰,这是我的衣服吧?”
庄平相当无奈,发现自己的裤子穿在妹妹身上,裤筒被剪短了。他这妹子实在有些骇世惊俗,难怪以前临邛的章长生喊她兰兄。
“喏,我挑旧衣服改短的。”
庄兰这时才有些不好意思,她改阿平衣服前,也没跟他说。
这夜,一家人聚在一起,庄平谈文士们被抓之事,庄秉谈商贾中有人互通汉军,庄兰则说起因为汉军的檄文被到处张贴,好些人说如果汉军入城后,日子就会变好。
然而这些都救不了庄扬,庄家兄妹们又度过担虑的一夜。
两日后,人们传闻魏帅将汉军俘虏的魏嘉救回,而魏帅便是用庄扬和汉军互换人质,庄扬已逃往汉军中。
这事在外人听来匪夷所思,对庄家人而言,则是绝好的消息,无疑,刘弘把庄扬救了。
至于魏帅是如何神通广大,知道庄扬和汉王之子刘弘是挚友,则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