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怔了怔,忽然笑了,“我以为,公子听到世间如此羞辱自己母亲,会激愤难当。”
“那么先生呢,”宋明晏松手,把那两枚瓜子从掌心拿出,“先生食我母家俸禄,听到世间如此侮辱祝家大小姐,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男人不应宋明晏的嘲讽,反而向他一拱手:“下官方桢拜见四殿下。”
宋明晏摇头:“四殿下已经死了。”
“殿下如今好端端地在下官面前,何出此言?”方桢边为宋明晏斟了一杯茶,边感叹道,“四年过去,殿下已经是大人了。”
“我曾见过你吗?方大人。”
“殿下离宫时,下官不过是小小永州议曹史,当然无缘得见殿下。”
“方大人官运亨通。”宋明晏微笑。
“承蒙殿下外祖提携。”
客套结束,方桢将茶推到宋明晏的桌前,气定神闲地等对方先开口。
宋明晏凝视着盏中波纹轻晃,并未伸手接过。上个月从东州来的货商为汗王带来了干果,绸缎,为夏里带来了新式的东州玩具,为哲容带来了一副芙蓉金的鞍具,也为宋明晏带来了一条他母亲在宫中时常用的手帕——上面用丝线细细绣了碰面的时间与地点。
他这一个月以来脑中盘旋了无数念头,但他知道他不能问,也不能言,万般思绪好似泥沼,一旦沾惹便会将他拖入漩涡之中万劫不复。宋明晏定了定神,终于开口。
“母亲……还好吗?”
方桢在心里松了口气,只要宋明晏肯顺着往下说,事情就能往下谈。
“淑妃娘娘牵挂殿下与宁阳公主殿下,日夜垂泪祈福,憔悴许多。”
宋明晏又沉默了。
“殿下……”方祯试探着问道。
“那便托方大人转告家母,我与阿姊一切都好,儿子不孝,无法承欢膝下,还请家母保重自身。”
厅堂前方的说书先生敲了一记醒木,眼见是要说起新一出了,众人皆翘首以盼危坐席上,唯有厅角的宋明晏站了起来,对着方祯一欠身,“告辞了,方大人。”
“……这一出,咱们便来说说如今雄踞南方的三皇子宋明喻……”
“殿下您——”
声音淹没在了浮世传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