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而已。”
宋明晏垂下眼睛轻声道:“这不一样的。”
哲勒沉默,他吐了口气才继续道:“既然找到了怎么还不回去?”
“可能……”宋明晏发出一声苦笑,“我犯了东州人多愁善感的毛病。我跟您说过我的家人吗?”
哲勒摇头。
“我上头有三个哥哥,在东州那段时间您应该都见过,我大哥是太子,和汗王您有点像,不常笑,做什么也一板一眼的,我小时候……也很怕他。”宋明晏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土地上长眠的亡灵。
“二哥长得很好看,他的字写的很好,还经常请京城里的文人上他宫里喝酒,有时也会邀我去玩,父皇老怕他带坏我……他自尽的当天,皇……宋泽仪就把他宫里的人屠了个干净。”
“三哥比我大两岁,他喜欢兵书武艺,所以不爱呆在宫里,常住在校场,所以后来只有他能逃出去……”宋明晏说到这里,声音微微发颤,“他比我聪明,老是把我耍的团团转,我只好叫阿姊为我出头。这一回,他又耍了我。”宋明晏从怀里掏出小半片帛纸,“从阿拉扎的主帐的炭盆里找到的,三哥的字可差了,每回我帮他写功课,都得模仿他那横行霸道的笔画。”
哲勒接过那片被火燎灼后的帛纸,没有说话。
“我晓得他是为了牵制宋泽仪,他是怕图戎给宋泽仪援助,可他明明知道我和阿姊都在图戎,为什么不能用更——”宋明晏说到这里骤然停住,他叹息一声,“……难道跟宋泽仪打的久了,自己也会变成宋泽仪吗?”
天已经彻底暗了,宋明晏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看一动不动的哲勒,“您刚刚问我为什么要回来找刀,因为这是我仅可拥有的东西之一,我不想丢。”
“汗王,我只剩下阿姊和您了。”宋明晏说。
“真巧,我只剩夏里和你。”
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宋明晏收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动,他忽然扬声道:“我有一件事一直不敢问,当初……您为什么会留下我?”
“因为我们很像。”
两人对视在暮色里,可见的只有彼此的剪影与同样复杂的瞳孔。
“很像?您也会跟我一样有脆弱,有迷惘,有求而不可得的时候吗?”
长久静默后,哲勒平静的声音回答道。
“是的,所以我在这里。”
一刹那,仿佛什么东西即将从宋明晏的胸口破笼而出,而他亦再也不想将这个东西重新关回去了。
他打开了牢门。
青年抬眼,被“那个东西”驱使着,一字一句开口问道:“汗王,此次我尽剿黑枭骑,亲手斩落阿拉扎的头颅,守卫了夏场,算不算大功一件?”
哲勒点头:“算。”
“再加上前次死斗胜摩雷,除哲容呢?”
“也算。”
“那时您答应过会给我奖赏,汗王,如果我说我此刻终于想好了想要什么,您会赐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