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刘氏已经很久很久没来何成县了,从船上下来之后,不免东张西望的,但很快,她就克制住了自己四处看的欲望。
她穿着这么好的衣服,应该要端庄一点才对,一直东张西望的,肯定会给蒋震丢脸……她还是忍一忍,不要再四处看了。
蒋震注意到了赵刘氏的不自在,主动解说起来:“娘,你看那边,那边是布店,我去那里卖过布,至于那里,那里是个茶水摊子,一文钱能来一壶茶……”
“喝水都要钱啊……”赵刘氏感叹了一句,听着蒋震的解说,整个人倒是越来越放松了。
赵刘氏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大好,以至于没怎么下过地,皮肤在村子里算是白的,这会儿她笑眯眯的,满脸和善,瞧着倒是真的有些像个出身富贵人家的老夫人了。
赵富贵瞧了她一眼,又看到周围很多人都在看她,忍不住就哼哼了两声。
“爹,我去买地,你们先逛逛,等我办完事,就找你们去酒楼吃饭。”蒋震带着人四处逛了逛,便道。
运河那边,很多地是赵家的,但也不是所有的地都是赵家的,还有好些地是无主的,这样的地要去跟衙门买,还要找衙门的人去丈量过。
蒋震知会了赵富贵赵刘氏一声,就带着何春生何夏生办事去了,留了蒋明王海生以及其他几个人跟着赵家人。
蒋震先去见了杨江,然后便跟着杨江去了衙门,还见到了何成县的县令。
他原本其实并没有见县令的打算,毕竟以他的身份,见官是要跪拜的,只是去了衙门那边,他刚说出自己的名字,那县令便来了,还早早地扶起了他,没让他真跪下去,并对他一阵好夸。
这县令,毫无疑问是郑家的人。
见状,蒋震松了一口气,而正如他所料,事情办得非常顺利,县令甚至直接表示,再过几天,那边的地就会是他的,价格还便宜。
这县令如此示好,蒋震当然不可能没有表示,当下就给这位县令送了一些从京城带来的药材皮毛,一直恭恭敬敬的。
双方相谈甚欢。
“老大,这才不到一年,你竟然就这么厉害了。”杨江看着蒋震,忍不住有些感慨。
他第一次见蒋震的时候,蒋震一穷二白的,没想到大半年过去,竟然就成了一个连县太爷都要对他礼遇的人。
他突然有些庆幸了,庆幸自己当初被蒋震打了之后没有去找蒋震的麻烦。他要是不识相去跟蒋震作对,现在还不知道会成了什么样子。
“我也挺意外的。”蒋震笑道:“对了,你叫上衙门里相熟的人,我请你们大家喝酒。”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蒋震既然打算在这何成县住下去,和那些衙役搞好关系,这是必须的。
“老大你放心,我肯定把该请的人都请来。”杨江笑了笑,就请人去了,蒋震见状,又让何春生去县城的屠户那里问问,问他有没有足够的猪肉,他要买一些来送人。
这天傍晚,县城的酒楼里非常热闹,衙门里的衙役和那些办事的小吏全来了,都聚在酒楼下面喝酒吃肉。
蒋震只花了二十两银子,就让酒楼置办出了能让这些人吃的非常满意的席面,除此之外,他还让何春生给这些人每人准备了一个篮子。
每个篮子里,都有一大块猪肉,十个鸡蛋十个鸭蛋,外加一包点心,东西不多,但在这时候,也是一份很不错的礼了,这些人自己吃了酒席,回家还能让家里人也改善一下伙食。
衙役们都在楼下吃饭喝酒,蒋震的几个手下也在楼下和他们说话拉关系,但他带着赵金哥和赵富贵夫妇,却在二楼吃饭。
赵金哥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了,在京城的时候又长了见识,并不觉得在这里吃饭有什么,赵富贵和赵刘氏两个人,却不安极了。
他们竟然在一群官爷的头顶上吃饭,这……这……
赵富贵都不敢多动了,就怕弄出动静来,让下面的官爷不高兴。
“爹,娘,你们不用这样……以后这样的日子多了。”蒋震安慰道。
“唉……我就是有点缓不过来。”赵刘氏道。
赵富贵和赵刘氏很不自在,但桌上的东西,他们却一口都没少吃,甚至还将之吃得一干二净——这么贵的东西,不吃光那也太浪费了!
蒋震这日把那些衙役送走的时候,他手底下的人,已经和这些衙役称兄道弟了,那些衙役还对他一口一个蒋老爷。
而就在这时,蒋家人也在吃饭。
蒋家已经分家了,但因为厨房里的东西还没分好,这顿饭是在一起吃的。
以前他们一家子一起吃饭,便是没得吃肉,桌上总也是有鸡蛋的,但现在,却只有水煮青菜能吃,蒋老太还舍不得放盐。
蒋成祥和蒋成才都是吃饭比较挑的,虽然饿了,但也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蒋成祥如今看蒋成才特别不顺眼,蒋成才也厌恶自己这个冷血的弟弟,两人都不愿意跟搭话,瞧见这一幕,蒋屠户不免叹气。
蒋老太心里也不高兴的,尤其是……那蒋震竟然赚了大钱了……
“成祥,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可以告蒋震那什么不孝吗?他当初把我们吓唬住了,我们没告成,你说,现在能不能去告?”蒋老太突然问道:“他是我生的,他赚的钱,应该都给我才对!他怎么能不管我这个当娘的?!”
蒋老太这话一出来,蒋家人全都一愣,尤其是有点见识的蒋成祥。
这年头,儿子要告当爹的,不管告什么,都要先挨一顿板子,但这爹娘告儿子,却绝对一告一个准。
毕竟,大齐可是以孝治国的!
蒋震如今发达了,竟然不管父母,这可是大不孝!
他们之前不敢去告蒋震,是因为蒋震吓唬他们,说他们要是敢去告,就要拿了刀子去衙门里砍人,可现在……蒋震不是自己都承认了,如今的他已经豁不出去了吗?
蒋家人的眼里,又燃起希望来。
便是不能让蒋震把他赚的钱全都吐出来,他们稍微挖出来一点,那也能让他们衣食无忧,把卖掉的地再买回来啊!
兴许,他们还能买回来更多的地!
蒋家人面面相觑,越来越激动,第二天,蒋老太还就换了一身破衣服,哭哭啼啼地上衙门告状去了。
“你要告谁?”有衙役问道。
“官爷,我要告我大儿子忤……忤逆不孝!”蒋老太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