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问了她一个字,微微上挑的尾声。
“走?”
*
她记得他。她妈妈唯一的亲生弟弟。她的小叔叔。
迟沥。
她坐在迟沥车里,一句话未发,一句话不多问。只抱着车内靠枕,望着窗外一帧帧光景飞远。
迟初萍去世后,不仅仅是她对死亡变得淡漠,她对时间的认知也逐渐变得模糊。兴许是败老太太关自己那三天所赐,她想。到今天她仍乱糟糟地没理清楚这一切,从在学校读晚自习,被人通知家里出事的一刻起一切即开始混乱无比。
那老师如何通知她?
凌釉同学,你妈妈出了事,你赶紧回去一趟罢。
放在旁人口中,原不过是出了一点事,轻飘飘地、不着痕迹。
她被打得嘴里都是血腥沫,那一刻迟沥问她,可要和他走。她觉得好笑,不是迟家人么,不也是冠得迟家的姓么,走去哪里,又要怎样对她。
但她粗略看一眼他的眉眼,又恍惚点头,说好。
便这样进了他的车、坐了他身边。
车好似漫无目的地开,车厢里一片寂静。
等第三个红绿灯时,迟沥先开腔,音色沉如玉,依旧含了点笑,“怎么不说话?”
凌釉转头瞧他一眼,微微一笑后又转回去,“自然是没话好说。”
语气是凉的。这假笑起来还不小心扯到嘴角伤口,实在是得不偿失,凌釉想,索性决定下一句开口时连表面工作也不做了。
迟沥道,“你该问我是谁。”
讲不做即不做,凌釉面无表情道,“迟沥。”
“叫小叔叔。”
“……”凌釉并不想出这一声,索性直接将话题岔开,抛出今日第一个疑问,“我们去哪里?”
绿灯亮行,迟沥答。
“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