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已想好了说词,她摸摸脑袋道:“醒过来后,这脑子似乎就不甚灵光了,我只记得在床上,傻傻地呆愣了两天,才缓过劲儿来。为什么晕倒卧床,却一想就头疼。”
季南山长出了一口气,看过来的眼神,带着一丝温柔,他伸手拍了下桑榆的肩膀,小声迟疑道:“那天……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记得就不要想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往后,好好过日子。二丫走上了她的阳关道,咱们也要过好独木桥。”
桑榆本想搞清楚穿越的由头,但看季南山避谈这个话题,也不好强求,只好顺着他的话道:“二丫这也算是雀上梧枝,只怕那阳关道也未必好走。不过这些就与咱们无关了。”
季南山点点头,忽然伸手扶起桑榆道:“跟我去水田转转?里面种了点儿荸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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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八哥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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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六月,桑榆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圆滚滚的挺在两条纤细的长腿上,看上去都有点吓人。其实桑榆来到古代后,虽然挺着大肚子,倒是没少干活儿走动,因此觉得身上还有把子力气。倒是季南山,看见她转悠的时间长了,就有点儿觉得悬,让她赶紧地去坐一会儿去。每当这时候,季婆子就小声嘟囔着:“穷紧张什么?哪家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看那圆肚皮小嫩脸儿,估计生个赔钱货。”
桑榆自己也感觉,这胎十有八|九是个女娃。她穿来之前也是个准妈妈,没少看这方面的书籍。据说怀男娃,妈妈皮肤会变糟,晦暗长疙瘩什么的,而她却正如季婆子所说,脸上红润水嫩;而且怀男娃肚皮冒尖,她的却是圆滚滚的。
古代重男轻女现象比较严重,桑榆本就不受季婆子待见,只怕生个女儿日子越发难过,因此每次季婆子一说,她就有些惴惴的,不知道该回什么,只好装作没听见。
最近天儿越发的热了,季婆子与季南山,都是赶在清早凉快的时候下地,然后巳时(9点多)初,日头要毒的时候就回来,朝饭就改在这时候吃。因为桑榆生产日子估摸着近了,水田里拔稗草,木棉花捉虫、去杈,活儿不少,却没用她再下地。
今天巳时过了一阵儿,季婆子与季南山还没回来,桑榆就剁了点儿野菜和桑树叶,掺和上点儿豆皮麸子,加点儿水拌了,喂小鸡。这鸡是桑榆拿了十枚鸡蛋,让梨花嫂家抱窝的芦花鸡孵出来的,出来九只,坏了一个。
桑榆正坐在草蒲团上,看着九只小鸡抢食吃,梨花嫂来了,笑呵呵地跟桑榆打招呼:“又伺候你家鸡呢?”
桑榆将脚边一个草蒲团往前踢了踢,让道:“嫂子,坐!”这些天她与梨花嫂处得越发好,亲近得像一家人一般,也不再客气,“篮子里又给我装的什么?”
梨花嫂笑斥道:“你咋就知道是送你的?就会跟我没皮没脸。”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却把篮子往前一伸道,“几根胡瓜,几个鸡蛋。新摘的新拣的,没别的就是新鲜,尝尝吧。”
桑榆也不客套,接过来道:“亲嫂子也没这么好,我这还没生娃呢,就隔三差五地送鸡蛋给我吃。”
梨花嫂一边看着小鸡抢食,一边道:“你这小嘴儿就是甜,说啥话听到我耳朵里都舒坦。不过你家乡这喂鸡的法子,还真是不赖,我照你说的,每天给鸡喂这么一顿儿,桑树叶、鸡蛋壳粉、杂面麸子,还真顶用。以前我喂的那二十只母鸡,一天能拣八|九个蛋就不错,现在天天都有十七八个,二十个的时候都有。隔三差五给你送几个吃,都委屈你这大功臣了!”
桑榆也跟着乐,透着得意劲儿,却又神秘地压低声音道:“这不得分跟谁吗?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梨花嫂看桑榆自己凑过来,就伸手掐她脸蛋儿,当然也不使大劲,听她一“哎呀”就放开了,转而道:“你婆婆跟南山都没回来哪?今儿个云彩多日头小,可能多干会儿,你饿了不?我家朝饭蒸的包子,没寻思你还没吃饭,要不给你揣一个来好了。我去给你拿俩吧!”
桑榆摁住她道:“别走啊嫂子,说会儿话,我不饿。”看梨花嫂坐稳当了,桑榆又问,“嫂子,我让你编的草帽你编成没?”
梨花嫂道:“材料凑齐了,你要着急戴,今儿个我就能编好。”
桑榆道:“我还真有点儿着急看看是啥样儿,你紧紧活儿,今儿个就弄出来,晚上我找你去。”
梨花嫂笑道:“想还想不出来么,不就是帽檐儿加宽再加宽么!行,晚上给你看编好的!”
说话间,大门响季婆子回来了。桑榆站起来麻溜地迎上去,接过季婆子手里拎的锄具,一连声儿地道:“娘,你回来啦?快洗洗,饿了不?饭好了马上就吃。昨天你说我拌的茄子好吃,我今儿又拌了一盆儿……”
季婆子点点头,嗯了一句。梨花嫂起身告辞,桑榆送到门口。梨花嫂悄悄伸出一个大拇指:“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马屁让你拍的,响亮!”
桑榆笑着摁住她的手,小声回道:“从来名师出高徒,这徒弟让你教的,高明!”
梨花嫂捂着胸口,一路大笑着回去了。桑榆回头进院儿,季婆子正看着篮子里的胡瓜和鸡蛋,对桑榆道:“这梨花倒是让你交下了,对你还真不赖,亲姐妹儿也就这样儿了。”
桑榆笑笑,手脚麻利地放桌子摆碗筷:“娘,南山怎么还没回呢?”
季婆子道:“再等一会儿吧,他提前走的,说进山去收收猎物,看套着啥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桑榆把砂锅也端上来,与季婆子在枣树下坐等。梨花嫂终究还是回家,又给她送了几个大包子来。她再走的时候,季南山也回来了,手里也不拎着什么东西,扑棱棱的还会动。待走近了,才看到是两只乌突突的鸟儿,正在网中挣扎飞跃着。
桑榆看季南山把网挂到了枣树枝上,凑过去看了看道:“这是什么鸟儿啊?”
季南山洗完脸,擦着手道:“八哥鸟儿,会学舌。本想网个山鸡、斑鸠的,没想到套着俩八哥。”
此时那俩八哥已不再扑棱了,看上去恹恹的,桑榆问:“看着没精打采的,是不是饿的?它们吃啥?”
季婆子拿筷子敲敲桌子道:“有空管鸟儿吃啥,人还没吃呢!”
桑榆立刻回身来盛饭,笑呵呵脆生生地应道:“是,娘!咱吃饭!”
季婆子还真不好再说啥,就又嗯了一声。
季南山坐下时,赞许地瞥了桑榆一眼,桑榆笑得越发真心起来。
吃完饭,桑榆收拾完,发现季南山已经把八哥鸟换到了一个竹筐里,将那张网罩在了出口上。桑榆凑过去,发现两只八哥正在吃食喝水。
桑榆仔细瞅了一眼道:“这不是鸡食吗?它吃鸡食啊?”
季南山道:“这鸟儿好养活,菜籽谷粒,果子虫子,小鱼小虾,它啥都吃。用吃食勾引着,它还能学舌。”
桑榆道:“你想养着啊?我还寻思你要烤了吃呢!”
季南山道:“巴掌大的鸟儿,能有几口肉?还不如养着添点乐子。”
季婆子拿着裁剪好的棉布,正坐在枣树下头,穿针引线地缝小衣服,闻言插话教训季南山道:“斗鸡遛鸟儿,那是富贵闲人们的活计,你可别不添好毛病!”
桑榆听了这话笑了,回头问道:“娘,啥毛病是好的啊?”
季婆子从鼻子里哼一声反驳她道:“你别瞪着眼儿挑我话里毛病,做针线也是好毛病,你会不?真不知道你娘怎么教的你,问你会做啥针线,告诉我会缝布袋。缝布袋用学啊?闭着眼都会缝!”
季南山回头道:“娘,不跟你说了吗?桑榆爹娘去的早,亲戚家串换着住长大的,有谁像亲娘一样费神教她啊?您就多费心,不也是您大孙子嘛!”
季婆子又哼上了:“是大孙子就好喽,费点心我也认了。”嘴上说的刻薄,却到底放过了桑榆,不数落啥了。
其实桑榆的心根本不放在这上头,季婆子的一句话让她有了个主意,也就没在意这些。
喂完了鸟,季南山拿了个柴刀,劈起了竹篾,说要做两个鸟笼子。桑榆对干手工活儿着迷得很,巴巴地跟上去瞧着,给季南山打个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