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电话那头的嘈杂声音消失了,舒意显然走到安静处:“哪个校友?”何等聪明的女人,停顿两秒后:“坐一次车就勾搭上了?”
“……”
“许愿,你可别吓我,那货不适合你。”
“他是我们公司一大股东,人家上次送我们回家,顺便要点公司的资料。瞧你这点儿胆子!”
“你胆儿大,小心你们家岳工程师打断你的腿!我得给你找找。”
岳海涛三十出头,许愿也无限接近三张,两人恋爱也有时日,搁谁看都觉得该谈婚论嫁了。
岳海涛最近接着许愿逛d市各大家居市场,红星美凯龙和居然之家这一类店,大都在郊区,东南西北,四环五环,一走就是一天,走得头晕腿软。
☆、五
一线城市买房暂时无望,岳海涛筹备买几件像样的家具,把现在的住处收拾一下,也算是有新婚气象。
许愿对此不那么热心,工作日跑通勤,周末看家具,每天都是赶着的,很疲惫。
周一下午,大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紧要的不紧要的,都了了。许愿闲下来倒一大杯水,扔几粒红茶进去,正放空。桌上内线响起,副总找。
走去副总办公室的路上,许愿心下梳理了几件事,似乎都不是副总该过问的,又把心一横,左右闲不下来,随便什么事吧。
副总办公室门敞着,在门外就看见那人在座。见许愿进来,副总忙问上个月股东会议的资料有没有,许愿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人家没抬头,也没有相认的意思,就恭谨答道:“徐总,会议资料全在综合管理部于蕊那里存档,您需要我随时去找。”
林一山抬起头来,歪着看了她一会,转头对徐总说:“那行,我还要找点别的资料……”徐总连忙起身,嘱咐新来的小许配合好林老师。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许愿回头,林一山双手插在裤兜里,边挪步边翻手机,磨磨蹭蹭。许愿心里冒出一个词儿:吊儿郎当。
“您上次要的照片,我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哦。我还要别的——”
有两个小姑娘路过,错身后两人咬耳朵。林一山把手机锁了屏,略吸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她。
目前光错,许愿眼神飘走。心中暗叹,舒意的这枚校友,眉目自带电流。
“我有事要先走,你把东西整理好,给我送过来。”
许愿这良家妇女,竟无言以对。
“您要什么?”
说话间电梯的门已经开了,林一山按住下行键,慢条斯理地问:“你有什么?”
电梯关门,咬耳朵二人组返回,似刚谈了什么诡秘又欢乐的事,口腔里含着笑意,又憋着一脸正经。
转眼周五。下午4点多,周末前的散慢病毒一样扩散,许愿清理了手上的工作,关上电脑屏幕,黑屏反射出脸的轮廓,她看着发呆。
岳海涛在筹备结婚,她也觉得时机到了——两人已经在d市稳定下来,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恋爱状态再维持下去也乏味。
但是,接下来的程序略难掌控。要办婚礼,要牵扯双方家长,此前关于聘礼、婚房和装修的话题已经各执己见。
许愿想,终归是俗人俗世,自己也别故作高洁。又回想,成年以来,日子无不是妥协中过来的。
内线响起,是徐总秘书,询问周一某位股东要的资料,许愿是否已经提供。
许愿说已经发电邮给人家了。秘书又说对方要求回个电话,言语里没有情绪。
许愿心说,这么件小事,还惊动徐总一次又一次。又想到周一给那个人打电话,询问怎么把资料给对方,那人似心不在焉:“今天有事,改天再说。”许愿说把资料打包,发电邮给他,他又说也行,先发邮件。
等下班的心境被这通电话打断了。许愿决定先不理会,去茶水间找喝的。
于蕊看见许愿走进来,捧着咖啡杯螃蟹一样,横到许愿身边:“姐,听说林博士来公司了?”
许愿了然,原来自己八卦神经不够,这么一位颜色出挑的男士,行踪一定有人关注的。
许愿无意打探更多:“来拷资料。”
“哎哟,拷资料怎么没找我啊?”
“……你还嫌活少了?”
“林博士的活,谁会嫌多啊。”
“……”
“市场部那两只追问我好几天了……姐,林博士还来吗?”
许愿不想就此多说,接了水找个由头出去了。心想大周五的,也真是没个消停。
林一山坐在球场角落里,手机就放在旁边。
场上的朋友正打得起劲儿,球拍和球接触的一瞬间,发出清硊的声响,加上鞋底摩擦地坪的声音,穿插回荡,整个球场空间显得很满。
林一山无意识地看着打球那人的小腿,发力时肌肉绷得紧,有点金属雕塑的质感。又起顺风车载某人的那晚,她窝在后座表情不明,整个人都没骨头的软糯。
手机铃声被球场的喧嚣盖过去,响了很久。林一山拿起来仔细端详来电信息,又神色不耐地接起来,全程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奉送:在外面、不去了、回家、来干吗……几句话后怒火中烧,又压抑着:“我已经扔了……对,全扔了。”电话那头不再言语,只剩呜呜的哭声,林一山走到球场入口的门后,借着门挡住球场的噪音,叹气道:“行,随你吧,走时把钥匙留下。”
这一通电话于兴听不到内容,看到的全是动作神色,已婚男人了然于心,所以与挂了电话的林一山偶然对视时,心里的得意略窜在脸上一些,又连忙收住。
两人再见,熟络不少。
就同一球场打球聊了一些,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上次同乘时,林一山说有问题咨询于兴,恰是于兴熟知的领域,于兴当然愿意系统细致地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