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妈怎么给我存了这么多钱?”董香香红着眼圈问。
马叔看着她,目光很温柔,就像看自己亲闺女似的。
“你妈说,打一开始,要卖瓜子就是你起的头。瓜子的秘方也是你祖上传下来的秘方。后来,瓜子作坊也好,瓜子厂也好,也是你在劳心劳力的出谋划策。当初办厂,差点被马文梅搅合了,也是你帮忙分析想的办法。
不说其他的,她的东西怎么也得你占一大半。就算你不要,她也给你存着。将来给了那两个小猴也是好的。”
马叔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坦荡。钱财虽然动人心,作为国营厂的厂长,他赚的钱的确比妻子差远了。
可他却从没想过,劝妻子把该给董香香的这笔钱,昧下来,留给他们的小儿子。
该谁的事谁的,许秀兰同志的钱她自己说了算。——这就是马厂长的夫妻之道。
听了这话,董香香已经涕不成声。
马叔只得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她。“你这孩子,你妈给你的,你好好拿着就是了,哭个什么劲呀?”
过了好一会儿,董香香才颤声说道:“我为我妈打算,都是理所应当的。”
马叔却笑着说。“你妈为你打算,难道就不是理所应当得么?你现在就算有钱,大概也没宽裕到哪儿去。三儿不是也为了赚钱,又准备出去跑了么?
这些钱你就拿着,安心用了吧。省得我们离得远,出了什么事,也不能及时赶过来帮着你。”
董香香这才点头,收下了。
那一天,是谢三把马叔送出去的,董香香哭得眼睛都肿了,实在没法见人。
她只觉得存折上,这这一笔一笔的,都是母亲的血汗钱。
她母亲从一个没上过学的农村女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然而,从一开始,母亲就一直在为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盘算着。
董香香有钱,生活富裕时,她或许一直都不会拿出这笔钱来。
一旦女儿生活困顿了,一笔母亲攒下的钱,也可以帮着女儿渡过难关。
一时间,董香香只觉得母爱如山。
那天晚上,董香香在谢三的安慰下,还是哭了很久。
董香香觉得她嫁得远了,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
谢三只得应承她,下个月去昌平县城淘货的时候,把她也带上。
董香香这才好转过来。
不提这小两口关上房门之后,那点事。
只说,二丢子那边钱一到位,就马上给安排了心脏搭桥手术。
以后的事,也就没什么陆洪英可担心的了。陆洪英收拾东西,也就准备和那位杨五哥一起南下去五羊城,寻找商机了。
临行前,谢三又请陆洪英来家里,喝了一顿送行酒。
谢三说:“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自然有我照看着。只是,你出门在外,一定要戒骄戒躁,凡事不可冲动。”
对于谢三的这些婆妈的嘱咐,陆洪英都老老实实地听了,也都一一应下了。
转过天来,陆洪英谁也没通知,提着包,就跟杨五哥一起去了火车站。
下了出租车的那一刻,陆洪英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觉得他离家越来越远了。
杨五哥笑道:“怎么了,你还舍不得了?”
陆洪英却皱着眉说道:“也不是舍不得。我只是想,等我赚了大钱,一定要衣锦还乡。”
杨五哥又笑道:“到时候,咱们都发了大财,自然也就衣锦还乡了。这年头,南方遍地都是金子,就看你敢不敢捡了?”
陆洪英笑笑,也没再言语,一时间,他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离别情绪。
只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还是要跟着过往的行人,一起踏上南下的火车。
陆洪英走了之后,狗尾巴胡同里的人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就停止自己的生活。
倒是陆母,有时候也会想儿子,就忍不住拉着董香香或者谢三的手聊一些八卦。
董香香和谢三自然很愿意亲近她。
老太太说了什么,他们也不嫌烦。有时,甚至会跟老太太一起吃饭。
就这样,陆母也慢慢地打起精神来。
当初,董香香为了借钱给二丢子,实际上,她的全盘计划已经被打断了。只是,母亲送来那笔钱之后,董香香的计划又衔接上了。
到了1985年的下半年,董香香一口气就又开了四家八珍斋的糕点铺。
八珍斋的糕点铺,刚好围着八珍玉食府,向东西南北四周辐射出去。那些喜欢吃八珍斋点心的客人,也可以不用特意跑到狗尾巴胡同里排队了。
在董香香未来计划里,京城的每个区每个县,都会有他们八珍斋的糕点铺子。
店铺或许不会太大,但是京城人只要一想到传统中式点心,就能顺利的吃到八珍斋最正宗最传统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