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当口儿,金秀拉对着五月悄悄说:“以前不是钟桑么,什么时候变成五月酱了?不赖嘛,有你的!”
泽居晋放下陶罐后,向床头的一把扑克牌看了看:“你们在玩什么游戏?”
金秀拉想来想去,不知道“炸金花”用日语该怎么说,歪着头想了半天,最后说:“这是一种在我们中国赌徒中最受欢迎、最有人气的扑克游戏,规则也不难,我们和五月酱刚刚就在玩。”
“然后她就输了?”
金秀拉一乐:“对,我们赌注是抽耳光,这家伙输了想赖账。哎,泽居桑玩过没有?”
泽居晋摇摇头:“从来没有。”
“要不要一起玩,我可以教你。”
泽居晋表示感兴趣,走过来,想找地方坐下,但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挤了两个技术女,两个技术女的大腿上还坐着个豪放女,三个女人都伸头看着他的脚吃吃笑。金秀拉往旁边挪,示意他可以在床上坐下,他笑着摆摆手,坐到床下铺着的地毯上去了。这块地毯说起来也有点故事,就是五月上次去他家做保洁工赚来钱,后来去宜家买的。
豪放女转身,和屁股下的一个女人耳语:“细节处看家教修养,他妈的,喜欢死人了。”
“啥意思,啥意思?”
和她并排挤在椅上的另一个说:“此人腔调是有的,但我还是喜欢林志颖那一挂的,双眼叠皮,眉清目秀,如花美男子。”
豪放女不屑一笑:“幼稚,男人不能光看脸美不美,要看腔调浓不浓,懂吗?懒得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才是炸金花
想起之前一个读者的提醒来了,钟桑用上海话来念的话,发音有点像骂人。用日语读来还好,sho san,音同笑桑。
第155章 22.9.28
泽居晋在五月床前的地板上坐下,两条长腿在床脚下无处安放,只好盘起来坐着。金秀拉很是热心地教他炸金花的规则技巧,怎么算牌等等。五月看了很久人家的脚趾头, 再看一眼自己又短又肉的十根圆乎乎的脚趾头, 偷偷从抽屉里摸一双棉线长袜出来,默默套到脚上去, 然后爬上床,把一床被子顶在脑袋上,面向墙壁, 坐着不出声。
金秀拉把泽居晋也教会, 又吆喝着大家一起来赌牌,五月装死不出声, 金秀拉把她脑袋上顶着的被子一把掀开, 强行扳过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说:“你看看清楚, 这人是不是你老板?你考评归不归他管?年底奖金想不想多拿?快打点精神给我巴结起来!可别说姐没有教过你!”
五月一听,觉得十分有理, 忙说:“噢,好的。”丢掉被子,又不知死活地加入了炸金花的队伍。
第三把,还是五月输,输给了对手泽居晋,金秀拉个促狭鬼,故意安排她和泽居晋对赌。她有点心不在焉,泽居晋记牌算牌又太厉害。金秀拉吆喝外面客厅里一个哥们开了一瓶西班牙起泡酒拎过来,咕嘟咕嘟半瓶起泡酒下肚,梁山好汉再度附身,而且一来就是两个,甚是凶猛,她一边对嘴吹瓶子,忙里偷闲在一旁煽风点火吆喝着:“抽耳光,抽耳光!抽,抽她!惩罚她,拍黄片,小处女!爱情动作片!”
五月气得要哭,实在忍不住,牌一把丢了,上去一下子把她推倒在床,往她身上屁股上噼里啪啦乱捶乱打,狠掐狠扭,对她叫:“坏女人,大嘴巴,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怎么什么话都敢乱说的啦!脑子被抢打过了是不是?损人不利己的二百五,我明天就和你绝交!”
把金秀拉一顿狠揍,揍得她终于不敢再胡言乱语了,然而,看赢家泽居晋似乎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无奈,只得老老实实坐回来,等着赢家来惩罚她,抽她耳光。
她老板泽居晋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慢慢朝她靠近,在大概三十公分的距离停下来,看着她,对她笑笑,左手缓缓举了起来。输家五月不敢像刚才那样躲闪,用幽幽怨怨的小眼神看向赢家,指望他能手下留情,可惜,他的手却越举越高。
五月双手紧紧环抱在胸前,眼睛不敢直视他,眯得细细的,透过两排睫毛偷偷看他,心里恨死了金秀拉,不用等明天,等会他耳光落下来就和这大嘴巴绝交。
泽居晋的手高高举起,用力落下,她吓得一缩脖子,眼睛紧紧闭上。他的手落到她脸蛋上方的时候,猛地顿住,伸食指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同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胆小鬼,吓得脸都白了。”
这个时候,新拖鞋终于拿来,椅子也搬了上来,泽居晋换下人字拖,没有在她房间过多停留,转身出了房间,去客厅里和生野他们吃饭喝酒聊天去了。
五月把几个技术女连同金秀拉赶出房间,自己也跳下床,扎好头发,换下一身家居服,把白天的衣裙又穿上,然后去了厨房。今天来人太多,准备的食材已所剩无几,看来只有动自己的私货了。拉开冰箱,找到一袋新鲜秋葵,拿出一半,水龙头下冲了冲,丢到锅里去煮。正好昨天刚做了卤菜,有藕片和鸭胗,也从冰箱里端了出来,糟卤里浸了一天,今天正好可以吃,不咸不淡,味道正好。
藕片和鸭胗摆好盘,秋葵也煮好了,捞出来,冰水里过一过,码在盘子里,另倒一小碟鲜酱油,加几滴橄榄油,又剁了细细一碟蒜泥也放在旁边。三个下酒小菜准备好,放到托盘上去,看看,觉得似乎不太够,再去翻橱柜抽屉,找出一堆小零食,挑出奶酪条和牛肉干,撕开倒在碟子里,整整齐齐摆好,旁边再放两小包小老板海苔卷。
四个小菜都准备好,也才用了五分钟时间,她用托盘端出去的时候,泽居晋刚喝下半杯啤酒。她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把泽居晋面前清理出一块地方来,再把托盘上的小菜放下去,他含笑道谢,说:“不必这么麻烦。”
生野本来已经吃不动了,见四个下酒小菜的色面清清爽爽,用来下酒最合适不过,实在眼馋,又伸筷子夹了一片藕片,吃到嘴里,连连点头:“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五月酱怎么和哆啦a梦似的,什么都能变出来。”两片藕吃下肚,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了,只能心有不甘地看着泽居晋拿秋葵沾酱油慢慢吃。
司机小唐挤在角落里坐着,正闷头喝鸡汤,见五月眼睛看过来,忙说:“这里菜还有很多,你不用招呼我,我不喝酒,那些小菜不必了,等会来点主食就好了。”
金秀拉忙说:“冰箱里有我姐们自己做的春卷和馄饨,你想吃什么和我说。跟你说,她其实做的最好吃的是牛肉饭,吉野家什么的在她的面前屁都算不上,我正打算存点钱和她去收购吉野家呢。等着啊,等会我叫她给你做碗牛肉饭吃吃。”指着泽居晋和小唐两个人,向五月说,“来两碗牛肉饭,加小葱——”
小唐塞了一嘴菜:“慢慢来,慢慢来,我先帮你们把剩菜都解决掉。”
五月退回厨房,一会儿工夫又炒了两个快手菜送出来,一个水芹香干,一个蘑菇肉片,都是刚才招待生野等人剩下来的材料。热菜上好,转身回厨房接着忙活去了。金秀拉在客厅里喊话:“五月,动作快点,主食的材料可以准备起来啦——”
五月在厨房里说:“知道啦。”探头出来,“我马上做啦,请等一等。” 然后就是哗啦啦放水的声音,已经在洗菜了。
金秀拉又喊:“牛肉饭别忘了加小葱啊——”
五月就不答她的话了,独自在厨房里忙着。小唐鸡汤喝了两碗,把人家吃剩的一块红烧肉连盘子端进厨房来,问五月:“有没有米饭,我用米饭拌酱汁吃。”
“有,有。”五月刚洗好香菇肉丝,两只手都是湿的,指给他看电饭锅,叫他自己盛。
小唐盛了半盘米饭出来,把酱汁和热米饭拌匀,扒一口到嘴里:“你们有这样的聚会蛮好早点通知我们的,总会本来今天有事,要早点回去,平时都是九点以后下班,今天八点半不到就结束了工作……”
五月忍不住插话:“他今天外面肯定有聚会的。”
小唐说:“……反正他接到生野电话的时候,我车子刚出公司大门,等他电话打好,我也快上高架了,他又叫我掉头开回来。一来一回,耽误了好长时间。”
五月红晕上脸,含糊支吾:“好的,好的。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说完又觉得好笑,明明是金秀拉请客,自己有什么好道歉的。悄悄伸头出去看客厅,泽居晋一手拿着啤酒杯,嘴上衔着半支烟,邻座的生野不知说了什么话,他点头,微微一笑,取下烟支,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夹着烟的那只手又端起半杯啤酒,仰脖喝了一口,喉结跟着动了一下。
锅里水开了,她都没听见,正伸着脑袋往外偷看,泽居晋突然一个回头,不偏不倚,目光正好和她对上,然后,朝她轻轻一笑。她受了惊,急忙缩回脑袋,半天不敢再看向厅里。
吃了一惊的同时,心里有点小小的雀跃,还有点小小的、不明所以的快乐,手上忙着做事情的时候,忍不住轻声哼起了歌,一句歌词反复哼唱许多遍后,才发现歌词原来是“一鸭一鸭哟”。
正“一鸭一鸭哟,一鸭一鸭哟”个起劲,突然听见身后有人低声闷笑,回头一看,是她老板泽居晋。他酒喝到一半,忽然要喝水,就起身离座,手里拿着个一次性纸杯,进到厨房来找她,见她一脸做了坏事被人发现的怯怯的笑,忍不住又笑出了声,问她:“水有么?”
她忙关了灶上的火,说:“有的,我来倒。”
泽居晋把纸杯递给她,她说:“泽居桑不是不喜欢用纸杯喝水么?”把纸杯随手往旁边一放,踮脚去头上橱柜里拿马克杯,知道自己够不到,但是他在旁边,不好意思去搬椅子来踩。橱柜门是打开了,但是看不见里面,伸着手,跟盲人摸象似的在橱柜里摸了摸,什么没摸到。
正着急,听见泽居晋在背后嗤嗤闷笑出声,她脸更红,想着干脆去搬个椅子或是箱子来好了,还没转身,他人已经站了过来,伸手拿了一只马克杯,递到她面前。
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对他说了声谢谢,等着他让开。他手随意插在裤兜里,丝毫没有走开的意思,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吟吟的,也不说话,带着淡淡烟草气息的呼吸拂在她的额头上,她赶紧低头,理了下头发,手顺势留在额上,遮住半边面孔,轻声说:“那个,不好意思,请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