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官下唇哆嗦,浑身颤抖,忽的身形一委,噗通跪倒在地,“丞相!学生……学生一时糊涂,这才铸成大错!”
只要是在东临当过官的,无一不知当今宋相是只笑面虎,他面上笑得越是和善,算计起人来就越狠,林官之父乃嘉兴县令,先前曾有幸得到过他的萌荫,所以也知晓他心性一二。
此刻林官见他眉眼含笑,心中更是惧怕,不由得连连磕头,以求他的原谅。
洛庭柯十分气愤,“所以为了保全自己,你们就陷害无辜的慕臻?”
他一向清正廉洁,此刻却被人蒙蔽,误抓清白之人,春试作弊一事在临安传的沸沸扬扬,慕臻名声大损,枉受牵连,实在是……他实在是愧对慕臻啊!
林官怕他再说下去,宋清韵更是不会放过自己,急着辩驳道:“学生至多是说了谎,根本没来得及作弊,还请洛大人放过学生,学生以后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做糊涂事!”
洛庭柯见他全无悔改之意,只想着怎么逃过此劫,心中怒意更深,惯来温和的声音也难得带出丝冷厉:“你如此轻描淡写,可曾想过因为你,春试作废,其他考生被迫耽搁三年,给朝廷带来多大的影响?还有慕臻,他何其无辜,现在却被万千学子们戳着脊梁骨骂,若不严加惩治你们,如何对得起这些人!”
林官张嘴,似乎是想要反驳,可完全找不到能够反驳的地方。
“还有,你的小抄是从何得来?又是如何带进的考场?!”
春试门禁严格,考生不仅要被搜身,所带物品一应巨细也要经过检查,可林官却能在这种情况下,夹带小抄入场,定然是有其他门路。
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也没了意义,反倒是全盘托出还有一线生机,林官竹筒倒豆子般将他打点监考官的过程说出,之后便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焉焉的垂着脑袋,等候发落。
洛庭柯面色冷凝,继续追问:“那个监考官是谁?”
林官张嘴,正要说出那人的名字,可宋清韵的目光直射了过来,威慑之中含着几分冷厉的杀意,前者一梗,那个名字在喉咙里打了个转,竟是没法说出口。
“学、学生不知……”林官不敢再与宋清韵对视,白着张脸惶惶的看着地砖,额际冷汗淋漓。
洛庭柯并没注意到他这转变与宋清韵有关,只是皱着眉头又问了些问题,可惜林官回答的模棱两可,最多的还是‘学生不知’,让他很难判断出是哪位监考官接受贿赂。
宋清韵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便吩咐洛庭柯把衙役叫进来,将林官暂压大牢,等候发落。
“丞相……”
洛庭柯面色一肃,可还未等他将话说出,宋清韵已然抬手,阻了他的话头。
“本相知道洛大人想要说什么。”他目视前方,容色沉静,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这件事还需细查,监考官之中,除洛大人之外,还剩四人,想来不难查出收受贿赂之人是谁。”
洛庭柯见他条理清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那宋相查出来后准备如何处置?”
此次春试监考者,除洛庭柯以外,全是三品以上的大官,随便哪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饶是宋清韵贵为丞相,要动他们也得掂量一二。
洛庭柯是怕他中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本相自有安排。”
宋清韵不咸不淡的留下句话,抬步离开。
洛庭柯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渐渐远去的修长身影,心中蒙上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