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活在别人编织的谎言之中一过就是四年多!
他只觉得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笨蛋,是这世上最大的傻反!
苏连城任由泪水四流,他以前觉得他设计害楚晶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楚晶蓝的清高和自以为是,不过是自辩而已。当他看到她那双微微带着恨意和不屑的目光时,他的心里怒气更浓,只觉得这女子当真是恶毒到极致。
他以前听到安子迁说起楚晶蓝的好时,他的心里还曾一度可怜安子迁,竟被那样一个恶毒的女子蒙敝!所以他曾一再劝安子迁,让安子迁休了楚晶蓝,并说楚晶蓝留在安府,只会给安府带来灾祸。
当时安子迁听到他的话时满是不以为意的表情,更曾让他一度恨铁不成钢,觉得安子迁自小聪明,怎么就被一个女子骗成了这副样子。
直到后来他看到楚晶蓝助安子迁做上安府的家主,而她为安子迁也算是费尽了心力,他的心里便有了一抹迷茫,而红颜却在他的面前说这楚晶蓝当真是有心机,竟能将安子迁那样一个不成才的人训成了安府的家主,当真让人吃惊,其心机之深之毒也可想而知。而当时他又因为苏壁城的死,心里对安府也一并恨上了,于是后来红颜在西京里诋毁楚晶蓝的名声他也未加阻止。
如今想来,真正蠢的那个人却是他!
他一边流着泪一边在马车里自嘲的笑了起来,如今所有的真相被揭开,他就是最蠢的那个人,原本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的贤良淑德的女子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妓女!是妓女也便罢了,还是一个心地狠毒、水性扬花的妓女!而他心里一直认为的恶毒女子,虽然有时行事是会用些手段,可是细细一想,她又何曾行过狠毒之事?
苏连城的世界在这一刻完全变了样,那坏的变成好的,好的变成坏的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有些抓狂,让他的心里又悔又恨,也让他做下了无数恶毒之事。当仇不是仇,恨不是恨的时候,竟是连生也觉得是一种折磨,一种痛苦!
他觉得他实在是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个世上,他愧对圣贤书,愧对父母,愧对楚晶蓝,愧对天下间所有的人!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任由泪水四流,眸子里是浓浓的伤痛,那痛来的极为炽热,让他几近抓狂,几近发疯。
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他依旧坐在马车里不动,车夫在外面轻唤道:“大人,到家了……”
家?苏连城愣了一下,家一直是这个世上最温暖的地方,曾是他最留恋的地方,也是他的避风港,只是如今的家却已不再是家,是世上最大嘲讽,他这样的人,又哪里配拥有一个家?他亲手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险些害了那个无辜的女子。
苏连城的嘴角边全是嘲弄,对自己的嘲弄,他以为的幸福和快乐,竟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虚无飘折渺的的幻境!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泪水已流干,只恨不得此时立刻死掉。
他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他终是缓缓的站了起来,只是因为半躺在那里太久了,脚早已麻了,这番一站起来一个不稳身子已重重的朝地上栽起,这一下摔的有些重,他的鼻血如注一般流了出来。
他吃力的想从地上站起来,只是才一抬眼,便看到眼前有一双秀气的绣花鞋和一袭浅蓝色的滚白边绣着白梅的裙裾,他已摔的有些七晕八素,蒙胧间似乎觉得那些梅花有些眼熟,他呆呆的朝上望去,先是看到了高高突起的腹部,然后是那张熟悉的脸。
眼前的女子眉眼淡如寒梅,没有一丝表情,那浅浅的眉眼里没有嘲弄没有怒意也没有温度,那双眼睛里却分明有了一抹怜惜。
楚晶蓝从未看过这样的苏连城,在她的眼里,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一股文人的傲慢之气,而他也一直都有骄傲的资本,从小才思敏捷,聪慧过人,后又成了新科探花,权倾朝野。虽然近日曾向她示过弱,曾假意去王府里求过他,可是纵是他是在求她,那眉眼里依旧存了一分骄傲。
可是此时的他不但满身的泥土和鲜血,整个人也卑微的如同掉进泥土著人中一般,凤眼里再无往日的风流之色,那乌黑的眼珠已如死灰。那张俊雅的脸上满是后悔,再无又往日的俊雅风流之色,而他的鼻血还在流,鲜红的液体顺着泥土流了下来,狼狈中还带着颓败之色。
她心里原是恨他入骨的,在知道事情的真相时也曾想过当他知道一切时的样子,各种各样的样子她都想过,却没有想到他会这般跌入尘埃之中。在她的心里,他是卑鄙无耻的,也是不择手段的,更是白读了多年的圣贤书。
可是看到他此时的样子,她突然觉得他或许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坏,那么无耻,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只是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只是想起他曾给她的伤害,恨和怒竟又在这一刻陡然从心底升了起来,红霜勾引他固然有错,可是他因为一个陌生女子的花言巧语而抛弃自己的未婚妻子,还一直蓄意谋害于他,那就不仅仅是他聪明还是蠢的问题了,只怕他的人品也是有问题的。
苏连城此时最怕看到的人却是楚晶蓝,他的头先是低了下去,却很快又抬起头来道:“楚晶蓝,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丢人现眼吗?”
楚晶蓝淡淡的道:“苏大人在我的眼里,又岂会有丢人现眼的时候,我只是听说苏大人今日从狱中出来,这是大喜的事情,我和远溪前来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