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外头。”看一眼老太爷,江玄瑾想了想,问:“父亲今日的药可喝过了?”
旁边的管家笑着回答:“还没有,在炉子上温着呢。”
“先端来。”
“是。”
“你还管什么药不药的?”老太爷慈祥地道,“先让人家进来!”
说着,又朝还跪着的江崇摆手:“你也先起来。”
江崇松了口气,起身去旁边的椅子里坐下,默默揉着膝盖。江玄瑾看管家将药端来了,才对乘虚点了点头。
门外的李怀玉接到了让她进去的传话。抽出胳膊下的拐杖往灵秀手里一塞,理了理衣裳便要走。
“小姐!”灵秀担忧地喊住她,“您脚不疼么?”
“疼。”怀玉老老实实地点头,低声道,“但忍这一会儿,你家小姐就能飞黄腾达,疼就疼吧!”
说着,便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端庄地跨过了前堂的门槛。
江老太爷和江崇都睁大眼盯着门口,须臾之间,就见一位翩翩佳人迎风而来,容色姣好,身姿曼妙。上前三步作福礼,礼数周到,架势极足。
“给老太爷请安,给将军请安。”
声若黄莺,无可挑剔。
老太爷乐了,面儿上虽然还端着架子板着脸,眼里却泛着光,上下将这姑娘打量一圈,很是满意地点头:“姑娘有礼了。”
江崇乍一看也觉得这姑娘不错,可是等走近几步,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啊?
“敢问这位姑娘,家住何处,是何姓氏啊?”没察觉到江崇的不对劲,老太爷自顾自地问。
李怀玉微笑,看了江玄瑾一眼。以眼神询问:直说吗?
江玄瑾顿了顿,朝老太爷道:“父亲,先把药喝了吧,等会放凉了。”
“不急不急。”老太爷摆手,一门心思都在面前这姑娘身上,觉得她的家世要是也合适,他这药就不用喝了,身体起码得好上几个月!
犹豫片刻,怀玉屈膝道:“小女家住长安官道旁,姓白,名珠玑。”
听见长安官道,江老太爷还高兴了一下,心想定是个富贵人家的,配得上,配得上!然而再听见后半截,他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父亲?”江玄瑾疑惑地唤他一声。
老太爷捏着龙头杖一动不动,旁边的江崇却是吓得直接站了起来:“怪不得眼熟呢,竟是白四小姐!”
怀玉笑着朝他又行一礼。
江崇看着她,心情很是复杂,扭头朝自家父亲道:“您瞧,我就说白四小姐懂规矩得很,仪态也大方,您还不信。不过我是当真没想到,于三弟有救命之恩的人,竟是白四小姐!”
说着,看一眼老太爷那平静的神色,忍不住赞叹一句:“父亲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遇见这等事也不觉得惊讶。”
他都被吓着了。
江老太爷定定地看了李怀玉许久,终于咳嗽了一声,嘴巴张了张,嗫嚅了句什么。
管家倾耳去听,以为他有什么私密的吩咐,谁知道凑近了听见的是:“把……把药给我端来!”
连忙把药碗放进他手里,管家惊慌地替他顺气:“您慢点喝!”
老太爷咕噜几口灌下药,总算是能喘两口气了,咳嗽着看了看面前这姑娘,又看了看江玄瑾:“你想娶的,是白四小姐?”
“父亲明鉴。”江玄瑾道,“我想娶的是于我有救命之恩的人,而这个人,恰好是白四小姐而已。”
也就是说,他不是有意要搅进白家的浑水里,这都是缘分啊!
“既然如此,你昨日为何又会极力促成白四小姐与焱儿的婚事?”老太爷急得直杵拐杖,“这不是荒唐吗!”
“此事有所误会。”江玄瑾垂眸,又开始瞎编。
“之前之所以促成那婚事,当真是为了大嫂的遗愿,并且当时我不知道她是白家四小姐。直到后来长辈们将婚事定下,我回去感叹了一句,她才想起告诉我她的身份。”
一听这话,老太爷立马将矛头对准了李怀玉:“他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还能不知道他的身份不成?分明与焱儿有婚约,何以又来牵扯玄瑾?”
李怀玉暗自咬牙,心想紫阳君不厚道啊。竟然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锅全让她背了!
不就是比撒谎么?他这点本事都是她教的,还能怕了他不成?
鼻子一吸,眼眶一红,她哑声开口:“老太爷明鉴啊!小女痴傻三年,前些日子刚痊愈,很多事情不记得。初遇紫阳君,当真是没认出他来。昨日府上再遇,本是不愿再纠缠,谁知道君上竟拉着小女不放,深情款款地说要报答小女救命之恩。本是想立马说清楚,奈何君上事务缠身,急匆匆地就走了。小女不得已,只能等他空闲下来,才禀明实情。”
说着,委屈不已:“小女何种身份,哪里敢高攀君上?在来之前,小女都不知道君上有娶了小女的心思。眼下知道了,自然是不敢应下的!”
她这么一说,老太爷的眉头就松了松,再看看这真诚而凄楚的表情,心里也跟着松动了。
白家四女儿一直是不受人待见的,母亲早逝,在白府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如今婚事还被她二姐夺了,又受了伤,孤苦伶仃的,实在可怜。
想了想。他又看向江玄瑾:“你也是,怎么能不提前问清楚呢?”
江玄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