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中了毒”的李怀玉,药材伙食的质量又上了一个台阶,每天吃好睡好还有紫阳君陪着。身上的伤好得挺快。
五天过去,李怀玉终于能躺着休息了。
江玄瑾出了门,南院里就剩她和灵秀。灵秀这丫头话多得很,坐在床边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喋喋不休。
“小姐能遇见君上真是太好了,您是不知道,最近外头可热闹了,都在议论您同君上的事。”
怀玉吃着橘子笑:“一个是万民敬仰百官爱戴的紫阳君,一个是痴傻多年被人嫌弃的四小姐。这两个人要成亲了,我要是外头的人,我也议论啊!”
“不止这个,还有孟家的事情。”灵秀道,“虽然都知道是老爷把那白孟氏送去的衙门,但他们说呀,这是君上在替您出气呢!”
这话就有点荒谬了,怀玉轻笑:“这说法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紫阳君了啊?咱们的君上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公事公办。他看不顺眼孟家,跟我没关系。”
“不近人情?”灵秀愣了愣,想起前些日子君上守在小姐床边的模样,摇头道,“他挺重感情的。”
“傻丫头。看人哪能只看表面?”她摇头,“你可知你嘴里这个重感情的人,亲手杀了自己教导四年的徒弟?”
“啊?”灵秀吓得站了起来。
怀玉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不知道吧?那才是真正的他。”
江玄瑾以前教她礼仪规矩的时候,李怀玉从来没有认真学过,导致他瞧见她就板着个脸,要不是她身份摆着,她想,这人肯定会打她一顿。
可不管怎么说吧,两人也算是有四年的师徒情分,她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他送点小玩意儿。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教她写写书法——虽然她四年都没学会,并且字越写越难看。
结果呢?有这样的情分在,他还不是说杀就杀了她?
去他大爷的重感情吧!
瞧着自家小姐脸色有点不好,灵秀慌忙道:“奴婢也就是随口一说。”
意识到自个儿脸绷起来了,怀玉连忙缓和了表情,笑着道:“不说这个了,你替我送封信去陆府吧。”
“好。”灵秀也不问原因,乖巧地拿了纸笔来,看着自家小姐一顿乱画,她不识字。只觉得自家小姐这墨迹看起来与众不同,忍不住就夸她:“小姐写得真好!”
笔墨一顿,怀玉眼神复杂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话要是让教我书法的人听见就好了。”
江玄瑾从来不认为她写得好,或者说,压根不觉得她在“写”。
一封信写完,怀玉仔细封了口,让灵秀带出去了。
江玄瑾利用白孟氏把孟恒远拖下水,是一箭双雕,可她觉得,这事儿能让她一箭三雕也说不定。
看了看手腕上的佛珠,怀玉伸手碰了碰,眼神暗光流转。
……
江玄瑾今日清晨离府,傍晚才回来,并且一进门脸色就很不好。
“怎么了?”李怀玉好奇地看着他问,“出什么事了吗?”
“孟恒远私下买卖禁药,存货的地方都已经被找到,证据确凿,今日本该定罪。”江玄瑾一撩袍子在床边坐下,颇为不悦,“可朝中竟然有人袒护他。”
官商勾结这种事儿自古有之,李怀玉不觉得奇怪。只问:“谁护着啊?官比你大么?”
白她一眼,江玄瑾道:“丞相长史,厉奉行。”
这个人官没他大,但棘手的是,他最近刚好在查他。要是这桩案子也把厉奉行牵扯进去,情况就要复杂许多了。
“厉长史啊,我有耳闻的!”怀玉连忙举手道,“他不是个好人,作恶多端呢!”
看她这一副告恶状的模样,江玄瑾气极反笑:“这又是哪儿听来的谣言?厉长史为官多年,虽建树不多,但也算个忠臣。”
“忠臣?”李怀玉不以为然,“谁家的忠臣会收受贿赂、偏袒犯事的商贾啊?”
江玄瑾一愣,皱眉看她:“你怎么知道他收受了贿赂?”
废话,她之前三番五次阻止厉奉行升官,就是因为这个人心太贪,人前装得一副清官模样,人后却收受大量金银古董,以权谋私,根本不是个好东西。
然而,这话不能对江玄瑾说。怀玉笑了笑,顺手就拉了个人出来当挡箭牌:“陆掌柜说的。”
江玄瑾看她一眼:“陆景行说什么你都信?”
“他也没必要骗我不是?”怀玉撇嘴,“再说了,人家从商的人,知道的这些背后交易肯定比你这个关在朝堂里的君上多。”
话一落音,旁边这人周身的气息又凉了凉。
之前不知道江玄瑾突然生气的原因,是她没反应过来。而这一次,李怀玉反应极快,察觉到不对劲,立马找补:
“不过陆掌柜也就能知道些这些消息了,比起君上日理万机关怀天下,还是差得远啊!”
江玄瑾目光冷冽地看着她。
怀玉嘿嘿傻笑。
“就算你把厉奉行受贿的证据放在我面前,现在我也不能动他。”他道,“这个人对我而言,有更重要的用处。所以现在他掺和进来,我既不能将孟恒远的案子上禀,又不能直接定下孟恒远的罪。”
不上不下,两边为难,这才是最恼火的。
“他能有什么用处啊?”怀玉道,“以他那普通的资质,随便找个人来都能替。”
“替得了他的官职,还能替得了他的供词?”江玄瑾有些烦躁,“你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别瞎出主意。”
这话有点伤人,几乎是在出口的一瞬间,江玄瑾就有点后悔。然而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他抿唇,有点心虚地瞥了一眼床上那人。
李怀玉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眸垂下,睫毛微颤,脸上的笑收敛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