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玉很是坦荡地指了指自己。
陆景行:“……”
“其实也不能怪我,改流的事是五年前就定下的。那时候一线城的郡守对我不满,便纵容一线城百姓对相邻的丹阳边城掠夺打劫,丹阳无主,我又忙于与平陵君周旋,边城被一线城的人欺负得够呛,百姓自发地就把河道给堵了。一线城郡守告上朝廷,我把他送来的折子撕碎还给了他。”
怀玉耸肩:“其实我当时要是有空,就不会选这么激进的法子了,毕竟连累了不少的无辜的百姓。”
陆景行很欣慰,觉得李怀玉现在冷静了不少,都知道自己激进了。正想夸她两句,却又听得她道:“直接带人来一线城,把那郡守打一顿就好了嘛!”
陆景行:“……”
就梧很是赞同地点头:“两城矛盾是由那郡守而始,账的确该算在他头上。”
“可惜现在人跑了。”怀玉唏嘘,往四周看了看,“就剩下这么一座荒城。”
目及之处满是黄土,土地里偶尔有人影,都是在扒拉着干裂的地,找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咱们在那黑店里搜出多少银子?”怀玉问就梧。
就梧答:“不多,也不少,三百多两现银和六百多两银票。”
点点头,怀玉看向陆景行:“卖粮食吗?”
陆景行“刷”地就抽出个小巧的算盘,敲敲打打地道:“这一线城的生意我向来是不爱做的,但集市上还是开着一家粮铺,因为这地方粮价高,一两银子一斗米,童叟无欺。”
正常的地方,粮价都是三十文一斗,一线城因为大旱,土地里长不出粮食,一向都是吃外头运来的。而这里还驻守着的官员们都穷凶极恶地在捞钱,导致粮价一路飙升,还留在这里的,要么是穷得离不开天天吃野菜的,要么就是舍不得家乡,咬着牙坚守的。
“来打个商量。”李怀玉笑着替他拂了拂肩上的灰尘。“我解决官府,你解决粮食,咱们按五十文一斗来算,如何?”
陆景行把算盘一收:“好兄弟也要明算账,五十文的生意不好做。”
“我呸!”怀玉骂他,“你要不要脸了?你卖的那一两银子里,一大半都得给官府吧?我替你把官府的压力扛了,你税都不用缴,加上薄利多销,还怕赚不死?”
凤眼含笑,陆景行摇着扇子道:“你要是应我一个要求,我便帮你。”
“你说!”
指了指她的肚子,陆景行道:“让它管我叫爹。”
两个多月的肚子,还是平平坦坦的,但被他这么一指,李怀玉突然觉得一沉,下意识地就伸手捞了捞。
“你有毛病啊?”她皱眉,“叫干爹还差不多。”
陆景行摇头:“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人就是江玄瑾,拿他没办法,把他儿子抢了倒是不错。”
这都是借口,怀玉清楚得很,陆景行是怕她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招人非议,也容易跟江家人再牵扯。
可是……哼笑一声,她道:“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有什么事我自己扛着。”
话说的真是硬气,陆景行道:“你做事能不能想想后果?”
“我想了呀。”怀玉叉腰,理直气壮地道,“可比起别的。我觉得你的幸福比较重要。”
“这么多年,我已经麻烦了你很多次了,就算一开始有恩于你,你也早还清了,没道理还带个小家伙拖累你,让你过不了自己的日子。”
“你以为老子没想过直接改嫁算了?看他和白璇玑在一起,老子也不舒服得很啊,但是不行。”
苦笑一声,怀玉垂眸:“孩子的爹是他,换成谁都不行。等他懂事,我会告诉他他有个正儿八经的老爹,但坟头的草已经比他还高了。”
陆景行:“……”
“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让人运粮吧,我去郡守府看看。”
带上清弦白皑。她上了马车就走。
陆景行僵硬地站在原地,捏着扇骨的指节泛白,良久才展开扇子,挡了眉眼道:“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
一点逾越的机会也不给他。
就梧同情地看着他,道:“殿下是为您好。”
“谁稀罕?”陆景行闷声道,“老子想娶她。”
“可殿下心里有紫阳君了。”就梧道,“哪怕不能在一起,别人也进不去。”
“你说话别这么绝对。”陆景行轻哼,“不到入棺的那一天,谁会知道结果究竟如何?”
人的心境本就是个随时在变化的东西,没有任何一种感情是能维持一辈子的,更何况是分隔两地的两个人。
紫阳城发生了一阵骚动。
本是要被主城几位官员迎回去的紫阳君,突然改了主意,调动了一万驻军。驻扎阴平。外人皆是不解,好端端的调兵干什么?江焱也不明白,不敢去问江玄瑾,倒是跑到了江深跟前。
江深挨了家法,一直闭门不出,躺在屋子里发呆。听江焱一阵吵嚷,他不耐烦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紫阳是他的地盘,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江焱吓得一哆嗦,很是委屈地道:“你们最近都是怎么了?小叔不爱理人,连二叔您也这般暴躁。”
江深一顿,自我反省:“最近是有些烦,许是天气太凉了。”
以往秋天一到,徐初酿就会把新绣的披风捧到他面前来,她怕冷。便也觉得他冷,小心翼翼地劝他:“您多加些衣裳。”
那模样真是乖巧啊,虽然他没怎么搭理,但说实话,每一件披风都很暖和。
然而今年没有了,不仅没有披风,连人也没了。
“小叔在想念二婶?”江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