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1 / 2)

原来,木盆慢悠悠顺着水流飘荡走了,桓行简把她放回岸边,疾步上前去追,踩的水花四溅,环首刀一抽,就势挡住了木盆瞧见都是她青纱水灵的小衣,不由莞尔。

“你倒乖觉,整日把自己衣裳洗的香。”桓行简点了点她脑门,嘉柔捂着笑,“大将军臭了吗?”

桓行简作势又要罚她,嘉柔连忙摆手:“不敢了,不敢了!”

算算时辰,桓行简把她鞋袜拎过来:“回去吧,你姨丈应该差不多到了。”

闹了半天,嘉柔出好些汗,用袖子轻轻擦拭了番,坐下了,两脚一伸:“劳烦大将军等我把脚晾干了穿袜子。”

桓行简就坐在她对面,她眸子一闪,脚伸到他衣服上蹭来蹭去:“这样好似要快些。”眉眼舒展,如远山含笑,双颊的红晕似春日里被撕开的一片花雨点染开透,他看了看她,低眉轻笑,由着嘉柔两脚在自己身上顽皮擦抹。

“闹够了没?”桓行简等了片刻,一捉她脚腕,沉沉地问,嘉柔抿着唇儿摇头,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我洗衣裳累了,套不上袜子,大将军……”

圆润的脚趾勾了勾他掌心,痒痒的,含义不言而喻,他很给面子,替她套上袜子穿了鞋,眉头一挑:“小姑娘,我伺候的还满意吗?” 嘉柔嘴角藏不住的欢喜,露出个椿蜜似的笑容,天地无涯,人间苦短,有人终于肯拿她当珍宝,嘉柔按在他手臂上,借力起身,把盆一端,两人结伴回了大营。

见到桓行懋,桓行简微觉意外,兄弟两人略碰了碰目光,旋即分开。一行人到帐子里,把战事汇报了,桓行简静静听着,末了,微笑道:“桓行懋都督,”他目视亲兄弟,“诸将皆有功,唯有你,功过相抵,无赏亦无罚。”

桓行懋眉宇间迅速掠过一抹惭色,起身作揖:“是,属下领命,这回属下指挥不利,险些让中军陷入倾覆之险,还请大将军降罪。”

“我刚才的话不够清楚?”桓行简淡淡瞥他,“日后你在长安,自当多历练,为国尽力,回坐吧,年轻人有的是机会建功。”

“是。”桓行懋默默回了座位。

随后,以胡车儿为首的几个羌将也被召见,鱼贯而入,包括阿梅嘎。一番寒暄后,桓行简同阿梅嘎交汇了个眼神,她那双碧眸中,有些焦躁不安的意思。

耳边,是胡车儿正跟桓行简讨价还价:“不知大将军回了洛阳,上奏天子,天子会怎么奖赏我们呢?”

胡车儿把头一扬,傲然而示。

“我回去自然会跟天子奏明尔等今日之功,怎么赏,要看陛下下旨了。”桓行简脾气很好地应答着,气度不改。

胡车儿“嘁”了声,目光炯炯盯着桓行简,嘿嘿一笑:“大将军,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什么明人不说暗话,”他汉话磕磕巴巴的,“什么天子,你虽是大将军可其实就是大魏的天子,天子怎么赏我们,那不还是大将军的意思?”

听得旁边陈泰直皱眉,他很板正地看了眼胡车儿,欲言又止,目光一转,看坐上的桓行简气定神闲,不否认,也不承认。

“我会上表给天子,封王裂土,以表彰你的忠心和英勇,如何?”桓行简把道看似平和,实则犀利的目光在胡车儿身上一过,微微笑着。

胡车儿眼睛一亮,神色激扬,毫不客气接受了:“那就多谢桓大将军了!”

桓行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了眼阿梅嘎。

电光火石似的,阿梅嘎心里的恨意顿时沸反盈天,颇带深意地盯着桓行简看了半晌。

等暮色下来,军营庆功,酒斟满了,鹿肉烤起来了,滋滋流膏,飘香老远。

帐内,胡车儿竟索性夹了幅舆图兴冲冲闯进来,勾勾画画的,就要抢地盘。桓行简不动声色作陪,耐心听他狮子口大开,案几上,摆满了美酒菜肴,尚没动箸。

“边吃边谈吧。”桓行简做了个“请”的动作,说着,一拍手,外头阿梅嘎和羌王被带进来了,阿梅嘎怀中抱了坛酒。

胡车儿微微一怔,却也只是森寒寒弯了弯唇角,喊了声“叔父”而非“大王”。

桓行简微笑着让几人落座,当面先封了胡车儿这回带的心腹几个手下,人被召进来后,欢天喜地地去了。

旁边,老羌王白虎看在眼里,腮帮子不觉抽搐,眼袋耷拉着,可目中精光乱闪把不满投向了桓行简,几要发作,阿梅嘎一按他的手,笑盈盈起身,走到了胡车儿面前。

把他跟前酒碗斟满,坐在他身边:“阿兄,恭喜呀,”说着欣慰地看向白虎,“父亲,你不知道阿兄这回有多勇猛,父亲虽然没有儿子,却有这样的好侄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胡车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饮而尽,突然想起什么,对桓行简道:“大将军,我要的美人呢?让她来陪我喝酒!”

说着,瞥了瞥阿梅嘎,“好妹妹,你又不能陪我睡觉,还是去陪叔父喝酒吃肉吧。”

桓行简养气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神情无异,笑道:“她是汉人,你知道我们汉人女子都是不随意抛头露面的,她又害羞,这样,等晚上给你送帐子里,你看如何?”

胡车儿哈哈大笑,一把扯掉个羊腿,满嘴吃的都是油,兴奋道:“大将军爽快!”

如此一来,阿梅嘎倒有了理由在旁为他不断斟酒,胡车儿喝得直打嗝儿,越发无状,手不忘在舆图上叽里呱啦用羌语要这要那,阿梅嘎平心静气说给桓行简听,他不过略一点头:

“告诉他,我都答应。”

阿梅嘎不禁朝胡车儿靠近了几分,女人的气息浓烈,加上酒劲儿,胡车儿在晕眩迷离中只觉眼花耳热,慵懒问她:“桓行简答应不答应?”

她笑了,像要哄人入眠,越靠越近,手已经慢慢摸向刀间弯刀,声音温柔:“阿兄,大将军他都答应了……”

眼前有雪光一闪,极快的,喉间飞溅出的血花悉数喷洒在女人的脸上,她的眉眼模糊了,胡车儿怔怔地抬手摸向自己脖颈间,滚烫的热流汩汩而下。

坐上,是一脸平静无比的桓行简。

他眼睫只是一眨,本在帐口站着的石苞立刻折身出去。

下一刻,胡车儿的几个心腹进来看到的便是胡车儿那双眼吃力而惊愕地睁得老圆,瞪着阿梅嘎,瞳仁的光渐渐散了,徒留一抹不甘和愤恨嵌在了他未能瞑目的眼睛里。

这个时候,桓行简才变了神色,霍然起身,厉声道:“阿梅嘎,你这是做什么?”

弯刀上的血犹热,阿梅嘎冷笑,伸舌一添:“我今日就要杀你们这群叛徒!”一脚踩上案几跃出,扬刀就在桓行简的大帐里杀了起来。

瞬间,场面混乱起来,兵刃撞击声不绝于耳,父女两人跟这拨人厮杀出帐外。很快,更多的羌兵被石苞引到营地,本不明就里的,不知哪个带头高喊了句什么,无数个黑影立刻涌了上来。

渐渐的,阵势泾渭分明,两拨人厮杀得难解难分。

动静太大,陈泰等人忙丢了手中的杯盏,刚要探看,石苞贴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陈泰满腹狐疑,吩咐下去,自己人按兵不动,他不禁朝桓行简大帐的方向看去了。

桓行简负手悠然踱步而出,面无表情,一双眼璨如星辰,闪着凉薄的光,看羌人在他眼前自相残杀。

显然,这阵厮杀声嘉柔也听到了,心头猛得一跳,急着出来找桓行简,门口侍卫去拦下了她:

“大将军说了,他今日设的是鸿门宴,请姑娘安心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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