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百姓设下得赌局,一介草民,他们的话皇祖母不要放在心上。”御奕辰见她气急的样子依旧沉静,嘴角的笑容也淡淡的挂在唇上,夹杂着几不可见的苦涩。
“他们的话是不用放在心上,但是这个赌局就代表了人心所向,他们都认为御天乾比你更适合皇位!”贺盈儿手指紧紧捏住水蓝的帕子,涂着蔻丹的手指保养如羊脂,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御奕辰知道她所怨愤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皇位,他站起身来,从侍女手中接过养颜茶站起来走到贺盈儿的面前,浅笑道:“皇祖母喝口茶先,不要气坏了身子。”
“如果喝一杯茶就能把这个赔率反过来的话,就是千杯万杯我也能喝下去。”贺雪莹看着御奕辰冷冷一笑,并不伸手接那茶杯,一甩如水的丝袖,转身走过去坐在了贵妃榻牡丹丝绒垫上,长长的手指划过手旁的小几,发出刺耳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北听芙那个女人什么都要比自己更胜一筹呢!
她比北听芙早上许多时间嫁给还是太子的御凌天,凭着傲人的美貌,重重的心机,雄厚的家世,贺盈儿成为御凌天最宠爱的侧妃,那时的御凌天并没有正妃,太子府中属她位份最高,理所当然的,她等着御凌天做上皇帝,那她贺盈儿就是一国之母,母仪大雍的皇后娘娘。
谁知御凌天被派了出去巡查一趟,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面有胎记的貌丑少女,还真心疼惜的不得了,给她住在了清净的靠近御凌天院落的小院里。
她心生嫉恨,屡次下手毒害,却每次都被这个丑女非常巧合或者幸运的化解了去,她不是愚蠢之倍,一次可以说运气好,两次三次那绝对不仅仅是运气好的问题,这个无盐丑女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果然,这个丑女原来是美名传遍六国的第一美人北听芙,那洗去掩饰胎记的容颜如同明珠长埋在污泥之中,揭开层层污泥之后,光华闪耀,卓滟柔婉,满园的百花都失了色彩,同时也花了御凌天的眼,那俊眉朗目间的柔情四溢,带着诧讶的惊艳和深藏的悸动,她心中警铃大作。
女人的预感总是出奇的准,紧接着,北听芙马上被凌帝迎娶做了正妃,最后随着凌帝的登基,做了一国之母,而她苦心经营多年,只得做了一个妃,虽然是妃中最高的贵妃,可是再尊贵的妃位,也不会比皇后的位置要高。
北听芙,北听芙,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凌帝总是赞美,听芙,听芙,雅韵别致,正衬皇后的气质。持扇倚窗听夜风,半夜芙开浮香冷。
她觉得自己的名字也很好,盈盈一笑,也是很美的,可是凌帝从来没赞美过一字半句,却给北听芙画了许多画,做了许多诗。
好在凌帝并没有因为北听芙而冷落她,凌帝继位不久,她的肚子十分争气的怀上了,接着还生下了皇长子御元凡,自然的封了太子之位,而皇后的肚子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反应。
她在心中讥笑,第一美人又如何,宠爱又如何,是皇后又怎样,在后宫之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肚子要争气,生下龙子,那才是真理,她的儿子是太子,以后她就是皇太后,好好的整整那北听芙。
不知时运不济还是如何,十年来一直肚皮没动静的北听芙竟然怀孕了,而且也是生了儿子,凌帝高兴的把自己名字中的“天”字都赐给了这个最小的儿子,整天抱在怀中。
而御元凡虽然贵为太子,身体却不太好,自小体弱多病,她想尽各种办法,求尽天下名医也束手无策,最后只好娶了太子妃来冲喜。
所幸老天待她不薄,两年后,太子妃生下了皇长孙,年岁已快有四十的凌帝对着第一个孙子还是格外疼爱的,当太子逝去后,将御奕辰接到宫中让她抚养,时时来探望,她一直担心凌帝会把御天乾封为太子,可是一去过了十余年,凌帝却从未提起过再立太子之事,有大臣上奏要求立储君的折子也屡被送回。
没有人知道凌帝怎么想,但是对于贺盈儿来说,这却是个好坏参半的消息,至少御奕辰是皇长孙,他是有这个资格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皇爷爷传位皇长孙的先例,更何况凌帝对御奕辰一直宠爱有加,这都是让人喜悦的。
坏的是,御天乾太出色了,外貌继承了北听芙的夺目,御凌天的俊朗,才智上从小就表现出过人的聪睿,她每日就是催促御奕辰背书,当御奕辰可以在凌帝面前说出“国之根本,民也”这样的话时,御天乾已经可以为大雍夺来兵器锻造之秘法。
她心急,心焦,她知道这一生凭自己是斗不过凌帝对北听芙的宠爱,夺不下那皇后之位,所以她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御奕辰的身上,日日夜夜告诉他,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做那帝位,他所学的东西都是为了日后做一国之君而用。
只有她的孙子做了皇帝,她才能真正的比北听芙高上一节。
御奕辰端着养颜茶的手缓缓收回,凤眸中云淡风轻,没有半点涟漪,转手递给后方伸手来接的宫女,嗓音依旧温和,望着神思又若恍惚的贺盈儿,说道:“皇祖母不喝也罢,那茶也凉了。”
挥了挥手,让宫女太监们都退了下去。
他缓缓的走过去,低头看着冰凉的白玉石地板光可鉴人,石脉的纹理沿着走向渐渐淡去,上面精工雕刻着牡丹花络,层层叠叠,绵延不尽。
这样的花络是贺盈儿这个品阶唯一能选的一个与皇后并用的花络,牡丹,花中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