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虚道长见状大吃一惊,来不及问话,捉住芜烟手腕一摸,马上明白怎么回事,骂道:“活该!活该!叫你修习禁术,这就是反噬!无解,受着吧!”
红裳不明,“什么禁术?”
“你当容貌是那么容易改的?他为了改头换面,修了禁术,强行改变周身骨骼,逆天之术,怎么能没有天罚?”若虚道长连连摇头,“他一身的修为,如今反而成了折磨他的根源!”,他看了一眼呆住的红裳,叹道,“丫头,我不是为他说话,能为你做到这一步的,世间再无他人。”
芜烟越发狂乱起来,他撕开衣服,拼命在胸口抓挠,口中一个劲儿嚷着把心挖出来。
他前胸血淋淋一片,吓得红裳抱着他胳膊不敢撒手,若虚道长无奈道,“这痛苦只能强捱过去,我也无能为力。”,他不忍见芜烟惨状,悄然离去。
已是后半夜,月光依旧皎洁如水,洒满一地,宛若下了一层寒霜。红裳坐在一旁,看着昏睡的芜烟,愁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她长叹一声,吐出胸中郁气,伏在桌上。
刚才的拉扯中,红裳的衣领口松了,那颗红豆骰便滑了出来,恰好落在她的唇边。
她手里捏着那粒红豆骰,想起两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当初他是用这个来试探自己的心思吧,难怪他当时满面欢喜之中,眼里却是一片哀伤,还有下山再和他相遇以来,零零总总,自己有意无意间,到底伤了他多少次……
红裳轻轻抚摸芜烟的脸颊,末了,在他干裂的唇上轻轻一吻,灵隐山,自己大概是再也回不去了罢。
五更,夜与日交替之际,东方的天空蒙蒙发亮,芜烟醒来,发现被红裳搂在怀中,鼻尖萦绕的全是她的气息。
他一动,红裳便醒了,又不知和他说什么。二人都沉默不语,气氛便有些尴尬。
“红裳,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总强迫你接受我,你喜欢哪个谁,便和谁在一起吧……,只是,求你别扔下我,让我跟着你……,若你,若你实在为难,就让我在一处只有你知道的地方等你,你想来想走都随你,只求你,别忘了我……”
芜烟甚至不敢去看红裳一眼,他将自己深深埋在被中,良久,才听红裳道:“出来!”
红裳索性将他从被子中挖了出来,捧着他的脸啪滋狠狠亲了下去,接连亲了好几下,“在山上欠的,补给你!”,说罢,立刻溜了个无影无踪。
许是被她亲傻了,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击懵了,芜烟呆呆地躺在床上,半天才反应过来红裳的意思。
本应欣喜若狂才是,芜烟却哭起来,无数个日日夜夜积攒下来的,如剜肉剔骨般的相思苦楚在这一瞬间,俱化作满面的热泪,洗去心上道道伤痕。
窗外渐渐亮堂起来,鸟儿们也叽叽喳喳地唱起了清晨的歌谣,芜烟推开窗户,天,大亮了!
因红裳和芜烟的身体都需要修养,他二人便在道观内住了下来,热恋中的男女总是能惹来旁人的不快。
一日,若虚道长道,“丫头,你们俩在我这儿蹭吃蹭喝都有七八日了,再赖着不走就把老道儿吃穷了!你们身子也养好了,感情呢,也确定了,是时候麻利儿滚蛋了!”
红裳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乐意待在你这儿啊,天天萝卜白菜,嘴里都要淡出个鸟儿来了!”,“咚”头上挨了一记,红裳一面捂头,一面龇牙咧嘴道,“你这老头儿,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臭丫头,一点儿不知道尊敬师长,都让你师父给惯坏了!”
芜烟在一旁道,“道长,我们准备去段家庄商量退亲一事,我不想因此事让灵隐山和段家产生过深的隔阂,一直想着怎么去做才好。”
若虚道长叹道:“无论你们怎么去说,这退亲都会让段家门面扫地。先不说段明廷,他爹那人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又极其好面子,他肯定会找后账。这几年他在江湖混得风生水起,灵隐山他有所顾忌,可你们要小心了!”
红裳笑嘻嘻道:“管他如何,凭我的功夫,定能保我们平安。若虚爷爷,您别总叹气了,长吁短叹的,小心头发掉光了!”
若虚道长冲她冷哼几声,看着芜烟道,“若是你的功夫还在,当然高枕无忧,可这个丫头,还差着点儿!”
芜烟笑道:“在山上我一直没怎么教她功夫,现在我虽然内力没有了,但是灵隐山的功夫没忘,之前不敢指点,现在倒不用顾忌了。”
一个华丽丽的白眼送给他俩,若虚道长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一大一小两个混球儿,老道儿没钱养活你们了,自己出去找活路!”
自知分别时刻已到,芜烟拉着红裳郑重给若虚道长磕了三个头,起身下山去了。
若虚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起离世的好友,又一次叹道,老友啊老友,若是你在天之灵看到你最得意的弟子,甘愿舍去一身修为,改头换面和她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昔日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