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是不是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芜烟看着气若游丝的红裳,心里头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他二人一个身负重伤,生死未卜,一个身陷囹圄,尊严全无,落得如此下场,他当初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门吱扭一声开了,敬王从外面进来,笑道,“都半个多时辰了,你这道别的时间也太长了!我们要赶紧上路,如果赶不到下一个驿站,可要睡在路上了!”
敬王见芜烟头也不回,根本不搭理他,他位高权重,走到哪里都是恭维或者惧怕,哪里有人敢对他这样,便有些不受用。加之这几天忙着接见当地官员,还有处理朝廷快报诸多事宜,自从那次得手后,还一直未和芜烟亲近过,这身上总有股邪火窜来窜去,他压着这股火好言好语和芜烟说话,却得不来半点回应,一下子恼了!
“若是你实在舍不得她,一起带走也未尝不可!——敬王府院子多得很,就是让你们住一起也使得!”敬王一把扯过芜烟,将他摁在桌子上,“你一边照顾她,一边伺候我,两厢便宜!”
“赵珏!”芜烟低低吼道,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你若敢打她的主意,我定要宰了你!”
敬王大笑,丝毫不将这话放在心上,“你若有那个本事,还会落在我手中?乖乖地听话,不然我就把她碎尸万段!”
芜烟浑身紧绷,双拳已攥出血来,终是认了输,放弃了抵抗,“你松开,随你便是!”
“这才是聪明人!”敬王满意笑道,“你忒多疑,怕张一农害她,我说把这丫头送回灵隐山,你又不愿意——可真伺候!”
“我要定期得到她的消息!”
“可以!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乖乖听话,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哪怕你时不时去见她也没问题。”敬王趁机摸了一把,又向门外吩咐道,“准备启程,派几个人照顾炼姑娘!”
敬王一声令下,外面侍从立刻忙活起来,到底是王府中人,训练有素,不到一刻钟,所有车辆马匹物资皆准备好,一个个俱屏声凝气侧立两旁等待王爷上车。
红裳连人带铺一起被抬上了一辆极为宽敞的马车,毒耗子陪在身旁,另有一名侍女服侍左右。
张一农拜走过来别敬王,敬王训道,“我可是打了包票要救活这丫头的命,你若是敢让我失信于人,就提头来见吧!”。张一农自是唯唯诺诺地应承,聆听一番教训后,擦着满头的汗下去了。
尽管万般不舍,终有一别,红裳仍旧昏迷不醒,无知无觉,自然也不知道此刻芜烟的悲痛、懊悔和迷茫。他直愣愣看着红裳的马车一路向西南而去,渐渐消失在路的另一端,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听不见了。
北上南下,此去便是相隔千山万水,不知余生能否再见?若是再见,自己又该用什么面目去见她?
胸口一阵闷痛,芜烟有些喘不上气,他扶着车壁,身子慢慢软了下去。敬王忙将他拖到车上躺下,叫了随行的大夫来瞧,只说是“身虚体弱,思虑过度”,要“好好将养”。
这便是没什么大病的意思,敬王安下心来,想来这人因那丫头之事,日夜揪心,必定没有睡觉,硬按着芜烟休息,可芜烟哪里睡得着,少不了一碗安眠药汤下去,方才昏昏沉沉睡过去了,至于此间又被人占去多少便宜,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觉便到了日暮时分,梦也未做一个,睡得极好!芜烟仍在马车中,车已经停住,车厢内并无旁人,他缓缓坐起身,因口中发干,见车内小几上温着一壶茶,便倒了一杯。
立刻有清洌的茶香扑鼻而来,浅尝一口,从舌尖沁到咽喉,再到四肢百骸,竟是十分的舒畅。
“好茶!”芜烟赞道,又呆了一呆,这档口,自己竟然还觉得茶好喝!他自嘲地笑了一笑,摇摇头,仰头满饮而尽!
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他整整衣衫,轻轻下了车,正是燕儿在和一个侍卫说话,见他下来,忙撇下那人走过来,“公子,您醒了,这一日还未进食呢,我去把膳食端来?”
芜烟随意点点头,环视一周,不见敬王踪迹,“赵珏呢?”
燕儿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问敬王呢,“王爷在接见下面的人,……好像是段家庄的人。”
一听到“段”字,芜烟的怒火直冲脑顶,止也止不住,问明方向便直冲过去。燕儿知道自己多言闯了祸,忙扯着芜烟的袖子说道,“公子,王爷对段家器重得很,何必去惹不痛快?”
芜烟一言不发,用力推开她,急行而去,果不其然,前面半低着头的正是段庆峰,而敬王,正脸带微笑和他说着什么。
“段庆峰!”芜烟目呲欲裂,从旁抽出刀来,不由分说便砍了上去。段庆峰早就看到了他,碍于敬王在此,不敢对芜烟有所动作,佯装大惊,边躲边呼,“王爷,救命!救命!”
敬王又怎会让芜烟伤了段庆峰,从后将他紧紧挟住,立刻有侍卫上来卸了他的刀,敬王生恐侍卫不知轻重伤了芜烟,厉声呵斥他们,又对芜烟轻声细语进行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