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胡氏满意的离去,临走前别有深意的瞥了小圆一眼,小圆暗自点头。
这一幕不偏不倚,正巧落在良宵眼里,实则但凡用点心便会发现她们之间的不对劲。
眼看胡氏出了门,良宵才吩咐小圆:“去送送母亲。”
小圆立即就追了上去,而后良宵朝小满招手,附身耳语几句,只见小满一脸愕然,紧跟着也追了出去。
良宵心里有数,小圆要及早除去,偏不能随便找个由头,只怕小满和遥竺院伺候的下人会寒心。
现在已是七月初。
良宵的小本子上如是写着:宇文军内部大作调整,先是将一批年纪到了的老兵遣散归田,半月后紧接着招募新兵充盈军队,其中有高副将。
她念着昨日将军的救命之恩,本想午时过去一趟聊表谢意的,顺便打探一下招募之事,不料母亲来了,生生耽误到晚间。
厨房早已按良宵的吩咐备好糕点汤汁等物,晚膳时分,良宵便亲自提着食盒去了书房。
书房亦是独门独院的,守在门口的老沙一瞧见她嘴角一抽,忙迎上去,也怕怠慢这位主子,“夫人您来了。”
良宵伸长脖子往里瞅了眼,“将军在吗?”
老沙老实道:“将军领老黑去了库房,估摸着快回来了。”
“去库房作甚?”她记得库房里存着的全是圣上赏赐的黄金白银等值钱物件。
老沙犹豫了下,才开口:“近来预备着遣散老兵,都是跟着将军出生入死数余年的,朝廷给的银两一一分拨下去未免不足,将军准备拿私财填补填补。”
良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恍然间又记起前世将军府落罪,有一条便是宇文寂贪污军饷,当真是一派胡言。
任谁都能做出这样下作的勾当,就她家将军绝无可能!
老沙眼瞧着夫人的脸色由好变差,浑身一个激灵,赶忙闭紧嘴巴,将这位脾气大的引进屋里坐着,端来上好的茶水伺候。
愈渐浓郁的夜色里,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良宵似有感应般,忙半跪着直起上半身,推开上头的窗户,果真瞧见高高大大的将军大人阔步走来。
宇文寂刚抬头便是这样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深棕色窗柩大开,露出半个窈窕身影,女人手肘撑着窗台,手掌撑着下巴,眉眼温和,嘴角微扬,昏黄的灯光映衬着她姣好的面容,发散出一轮柔和缱绻的光圈。
将军大人下意识的顿住脚,凝着这似梦非梦的一幕,心间仿若滚过灼热烧酒,烧喉又上头。
常年清冷的屋子一夜之间变得温暖起来。
一年三百六五日,他想了多少次,却没有一次等到,不过是想要这个女人等他归来,这不过是夫妇间最寻常的一幕,到他这偏生难于登天。
可也就是这个疲累的寻常日子,叫他真的等到了。
良宵不知将军这是怎么了,忙忧心招手唤他:“将军,快进来呀?”
这一声直直唤醒了大将军。
不是眼花也不是梦。
宇文寂快步走进屋子。
屋子里,良宵跪坐于他往常看书批阅军册的软垫上,小几上放着一个食盒,还有一杯凉茶。
“将军回来了。”良宵站起身,有些羞怯的指着食盒道:“我特地叫师傅给你做了鱼汤和清凉祛火的糕点,”说着,她连忙掀开食盒盖子,献宝一般将东西拿出来摆放好。
虽说不是她亲手做的,却也是她亲自去厨房吩咐烧菜师傅的。
宇文寂怔了一下,旋即在她对面坐下,自然放在膝上的双手竟渗出点点汗水,饶是再冷硬的面庞也在小娇.妻这样贴心的软语里柔和下来。
良宵见他没有要吃的意思也止不住紧张,忙不迭解释:“将军可以先用晚膳,膳后再喝这汤,糕点可以看书乏了再吃,一点也不耽误的。”
“好。”宇文寂听见自己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抬眸即是女人期冀的眼神,他终是抬起手,捏了一块糕点,因手指太过用力,那糕点还未送进嘴里便碎成了两瓣,只剩些许碎末黏在指尖上。
四下忽的静默了。
不知怎的,良宵咽了咽口水,悄悄抬眼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却是瞧见他泛红的耳根子。
将军是害羞了吗?
这个念头极快的被她否定了,将军定是觉着难堪了。
良宵这才后知后觉的找由头开解他:“糕点是有些软……下次,下次我带个小勺子过来,或者叫师傅们做硬一些,你喜欢哪个?”
下次。
宇文寂只听到了这两个字。
方才那点难堪被这个‘下次’轻柔抚过。他以为这个女人要笑话奚落他粗鲁的。
大将军如是回复她:“做硬些吧。”
那晚,良宵红着脸回了遥竺院,分明也没发生什么,静默中又好似有某种悸动在心头乱蹿。
她头一回这么用心的待一个人,所有感官都是前所未有的,光是瞧见将军耳朵红就被扰乱了心弦。
隔日清晨才反应过来,她竟什么也没问就回来了,然而此时将军已经上朝去了,她拍拍脸蛋,决心等到中午再去一趟。
遥竺院上下又过上了安宁平静又舒服惬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