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打开盒子,露出一对明珠所制的耳坠,色泽通透,莹润发白,一瞧便是上乘物件。
良宵弯了嘴角,“皇后娘娘宫里的自是好东西。”
“本宫挑来挑去,就觉这耳坠适合,此番便送你,”王皇后说罢,那宫女便合上锦盒,给立在身后的冬天递去。
良宵忙起身谢礼:“谢皇后娘娘。”她虽不缺这物件,却也不好驳了王皇后的盛情。
午时,王皇后要去歇觉,她才出了宫。
路上,冬天小心捧着那锦盒,这是她跟着主子头一回进宫,对沿途景致忍不住咂舌“夫人,您说那些娘娘平日该是多奢侈享乐啊?”
良宵淡淡扫了一眼,这地方再好也比不得将军府半点,因此也没说什么,一向沉默少语的阿四却破天荒的开了口:“倒也是拿人血堆砌出来的奢侈糜艳。”
话虽大逆不道,却也有那么回事。
“少说些。”良宵低低道,到底是皇宫,多的是耳旁风,若不是皇后召见,她不似旁的贵夫人那般引以为荣,诚如将军所言,宫廷是非之地,少来为好。
此时她还不知,人不想要什么,老天爷偏就要给。
***
四月末,良春传来好消息。
良宵怅然所失的摸了摸平平的肚子,她都好久没喝那避子汤了。
如今两人相处久了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某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宇文寂瞧她这神色,便知心里头想的是什么,拇指缓缓磨挲佛珠,也在仔细思忖,夜里主动提了这事。
“若你当真喜爱孩童,过两年如何?”
良宵愣住了。
将,将军竟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知怎的又害羞起来,她支吾半响,才道:“再过两年,你就……就二十有八,”快到而立之年了啊。
她想说的是太晚了,别人会说闲话的。
宇文寂却冷沉着脸问:“遥遥这便是嫌我老了?”
这年,她二十未至。还是娇嫩的一朵花儿,伴在左右的该是书卷气息浓厚的翩翩公子,所谓郎才女貌,在她们身上从不显得契合。
年龄,一直是哽于大将军心头的大忌。
这一说,心里头那点小心思便如开闸江水,来势汹涌。
前两晚遥遥要他亲她,他怀着一颗澎湃欣喜的心凑近,哪料事后这个女人抱着他,委委屈屈的控诉:“你多久没刮胡子了,扎人很疼的。”
气得他直接把人按到怀里狠狠亲了好几通。
末了又恼得他拿胡茬去扎她。
到底是他的女人,从头到脚都是他的,那种不受控制的气闷,开始不同于对外人的忌讳。
大将军现今还是不悦,嗓音低沉,暗含威胁:“便是我老了,还是你夫君。”
良宵默。
还有些懵,好端端的说生孩子,将军想的都是些什么呀,她拿手指点点男人硬.邦邦的胸膛,“我也会老的啊。”
语罢,良宵搂住他脖子,软软的说好听话,吐气如兰:“将军正值壮年,英姿勃发,体魄健硕,再过五十年都不老!”
宇文寂缓缓舒展了剑眉,将人压下,却被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抵住。
“你才说了再过两年的。”怎的现在就反悔!?
男人低低一笑,慢条斯理的把手拿开,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身而上。
拉灯——
次日,良宵得心顺手的去准备了礼,看望良春,才到东宫便见到褚靖。
她惦记着那幅画,点头问候时,借着这时机问了出口:“臣妇斗胆,敢问殿下,那画上之人是谁?”
褚靖绕有兴趣的瞥了她一眼,“或许大将军比本宫更清楚。”
良宵怔了一下,“臣妇愚昧,还请殿下明言。”
褚靖不语了,他算不得君子,却不当小人,当初既应了那位的话,出尔反尔自是不好,最后只道:“美色使然。”
说完便走了。
就在那一瞬间,良宵似顿悟一般,心底掀起一阵波涛风浪。
父亲那句他保你一生平安,良美婉转说出的悲戚秘事,褚靖忽而明朗忽而截止的举止……
许多不甚明了的东西一点点串联起来,构成了那个,飘渺虚幻又真切到叫人心慌的真相。
她虽是顶着将军夫人这个头衔,到底还是一届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手下无人可用,要做什么需得经过将军之手,之前差小满去查一无所获。
将军有心瞒他并不难。
骤然得出如此猜测,除了震惊讶异,良宵甚至有些后怕,那日赴皇后邀约,朱公公的眼神。
倘若是真,只怕祸端起,牵连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