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何子期的模样与现在的知县大人着实相去甚远,这何靖亦是京城何家的人,那何子期却告诉自己他是附近乡绅的孩子。这何靖亦善谈吐,美仪容,为人处世不按常规却也不失风度,而子期乖巧文静,寡言少语,连笑都不经常笑,性格还没有他果断。这贸贸然说他们两个是一个人,无异于说豹猫本为一窝所生。
要说子期是断袖,他是决不信的。那时读《诗经》初学《关雎》《桃夭》,那小子还怯生生的跑来问自己男女之情是什么。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龙致言刚打开门,看了眼来人,转瞬又想关上。
何靖亦伸手抓住门框,“龙兄怎么离了知县府就忘了待客之道?”
龙致言是真的没想到这人可以这么厚脸皮,索性打开门,问道:“你来做什么?”
何靖亦将另一只手从身后拿出来,手中拿的却是几根桂花糖,他笑了笑,昨日的那股子戾气一散,倒又成了平日里那个温和有礼的知县大人,“我来赔罪。”
“一赔当年不辞而别,二赔昨日`你受我欺侮之苦。”
屋外的凉风从敞开的门中灌进来,龙致言呆在了原地。
“三根桂花糖够不够,我找遍了白阳城,才找到这种桂花糖。”
龙致言眼睛有些胀痛,不知是昨夜噩梦做得多,还是今早的凉风带来风沙迷了眼。
京城的桂花糖同外地的不一样,外地的桂花糖,大都是酥糖。而京城的桂花糖除了酥糖外,还有饴糖。这饴糖熬制的时候在里头加入新鲜桂花,糖中不仅有糖的甜味,还有桂花的香味,味道绵软醇厚,孩子都特别喜欢吃。当初龙致言吃过一次便惦念上了这特殊的味道,奈何家人觉得吃糖对牙齿不好,便不许他吃。他父亲清廉,连带的他的零花也少的可怜,好不容易买到了一次,还被何子期吃光了。
他憋红了脸,吞吞吐吐的说:“就算是这样…”
“龙兄当真不愿认子期?”何靖亦手垂下来,脸上的期待消失殆尽,“当年我何家满门全灭,一夜之家京城就变了天。原本想着避过了风头就去找你。可收留我的师父染疾,一病就是好几年,师傅与我有恩,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定是要在跟前伺候的。”
“但我自离开京城起,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原本想着你定也是想我的,可谁知你你与那阿香蜜里调油,情意正浓,早不知子期是谁……”
龙致言顿时摆摆手,“不不不,我对阿香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你…你误会了。”
何靖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次开口语气却亲近了许多,“那言儿可是原谅我了?”
龙致言被他的称呼臊的脸通红,“你…你不要那么叫我…”
“可我从前就是这么叫的……”何靖亦脸上委屈,“莫不是还是不肯原谅我?”
龙致言语塞,“算…算了,随你的便吧。”
他万万没有想到,方才刚刚义正言辞的让阿清转述了拒绝的话,没想到正主一来,他却瞬间将自己刚才的那份坚决丢到了九霄云外。
龙致言盯着他手中拿的桂花糖,心竟也如擂鼓般跳动。
“言儿,跟我回去吧,我舍不得你在这待着。”
何靖亦这是算准了龙致言吃软不吃硬,龙致言一张老脸比那日去阿堵里喝酒还要红。
他好说歹说把何靖亦劝了回去,何靖亦似风,来去不过一瞬,却在他心中留下了印子。
夜里,宜春院门口。
“来嘛,大爷来玩嘛……”